的光芒。
俊之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灯管并未闪烁。钢琴声倾泄的房内仅有他一个人。只是乐音中,掺杂着铃声。
铃!
听见铃声,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倒流。俊之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那是一周前夜里听过的声响。汗水涔涔淌下,他用颤抖的手脚撑着地板,想站起来,却完全使不上力。房内空气变得湿黏、闷重,好似有无数看不见的手紧紧缠绕在身上。
铃!
是从窗外传来的。老实说,俊之一点都不想转头去看。他不敢确认,但不看又十分不安。
勉强转移视线,窗帘是拉上的。从窗帘缝隙能够看见窗玻璃,外面站着一个女人。那双大得离奇的眼睛,从窗帘的缝隙紧盯着俊之。那双眼睛比夜里的暗影更幽暗,宛如无底的漆黑深渊。
俊之忍不住大叫,窗外没有阳台,根本没地方站,那女人却站着。不能移开目光。一旦移开目光,那女人就会靠近。俊之不断提醒自己,但内心已几乎要放弃。
就算得救,也只是躲过一时。上次没能杀了俊之,于是她又出现。她会一来再来,往后这种情况将不断发生,永无安宁之日。无论何时、在哪里,她都可能霍然现身。俊之每分每秒都将活在恐惧中,精神逐渐耗弱,还得一次又一次与这双仿佛能够冻结灵魂的大眼对峙。太绝望了。不如一死了之,比较轻松。
楼下传来母亲的呼唤声。
「俊之,怎么了?俊之!」
从声音听来,母亲正在上楼。俊之不禁瞥了房门一眼,万一母亲开门进来怎么办?
这家伙该不会连母亲也攻击吧?
铃!铃声响起,房内弥漫着一股腐烂鱼肉般的恶心气味。
俊之回头,那女人已站在房里。窗户没有打开过的迹象,窗帘也维持原样,她的姿势却像刚走过来,猛然站定。一条红线贯穿那女人合十的双手手背,底端垂挂着铃铛。铃铛摆荡得十分缓慢,仿佛时间的流动变慢了。
从披垂的黑发间隙,露出那张尸体般苍白的脸,嘴巴四周布满无数瘀青,呈现出红紫或青紫色,像曾遭受殴打。俊之吓到浑身发软,连动都没办法动。
敲门声响起,母亲在叫他。然而,钻进俊之耳里的,却是另一道声音。
「过来。」
是男性的声音。不是俊之的声音,也不是母亲的声音。
相当熟悉的嗓音。是令人深深怀念、胸口一紧的声音。
「过来这里。俊之,你很努力了。你真棒。」
炎炎夏日中,母亲带他去过的那间病房。震耳欲聋的蝉鸣。高挂蓝天的积雨云。
那段记忆忽然苏醒。这是父亲的声音。俊之回头望向声源处。
不见父亲的身影。音响的喇叭流泻出钢琴弹奏的旋律。
同时,也传出父亲的声音。
「俊之……啊啊,俊之,你去死吧。」
母亲打开房门的瞬间,俊之的眼球爆裂,化成无数肉屑,四下飞溅。俊之没注意到铃声再度响起,没注意到那女人靠近,甚至没发现她的指尖碰到自己。听到母亲失声大叫前,他已断气。即使演奏告终,喇叭恢复沉寂,母亲依然在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