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找不着。即使上网搜寻也都找不到「维修专门店 猫庵」的资讯。
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直立走路的猫,还会端出红茶和起司蛋糕,根本就超乎现实。
然而,那一切又不全然是白日梦。毕竟朱美的托特包换了新拉链,拉链头的部分还挂着可爱的串珠猫吊饰——
——那一天夜里。朱美没走平时的上班路线,反而出现在转运车站。这代表她这天没回公司,直接下班。
即使是在车站,朱美的包包上扔挂着脖子上有铃铛的串珠店长。虽然铃铛在人群中常会造成困扰,但这铃铛尺寸很小,声音不大所以不需要担心。
而且,车站相当吵杂,无论是出站进站的电车、铃声、从头顶上方传下来的站内广播,来往交错的无数人们。所有一切都会发出声音,合而为一演绎出车站这个场域。
朱美认为,铃铛在这个空间里根本微不足道。无论发出什么声音,都会被吞没。一如当时的朱美一样,被压倒性的现实所吞没——
——铃。仿佛要否定朱美的想法似地,铃铛发出响彻周边的清亮声。这是迄今最大的声音,强而有力又清冽的音色,贯穿了四周压迫而来的杂音。
她不由得停下脚步,检查手上的托特包,才发现串珠店长不见了。似乎是掉了。
朱美四处找寻,似乎没人对铃铛有反应。若真的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掉到地上时应该会听到声音。但没有任何人瞥向停下脚步的朱美一眼,没有人察觉到铃铛的声响。
——不对。只有一个人的反应跟周围的人完全不同。那人弯着腰。长长的裙子搭配白色开襟羊毛衫,长发有着美丽的卷度,是位非常美丽动人的女性。朱美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女性从地上捡起某个东西。是串珠店长。
「那个,不好意思。」
朱美对女性说。
「咦?」
一抬起头,女性的表情丕变。仿佛遇到什么出乎意料的人。
「莫非,你是朱美?」
朱美僵在那里——自己现在又是何种表情呢?
「完全没想到会再见面呢。」
许久不见的宪子,果然和那时候高中时的她很不一样。
「我好感动喔。分明就是命运的安排嘛!根本就是红线嘛!」
首先是她开朗的表现。虽然宪子原本个性也不阴沉,但应该没有这么活泼才对。而时尚的穿搭、摘掉眼镜改戴隐形眼镜,更加强了这样的印象。
「总之先来杯生啤酒。葱烧鸡肉串、鸡皮,以及软骨都先来两人份的——还有,加上高丽菜就完美了。朱美呢?」
再来是,驾轻就熟的态度。现在的宪子已浑然不见过去名门千金小姐的气质。若对高中时的自己说「将来宪子会在均一价的连锁串烧居酒屋大点特点」,也一定不被当一回事吧。
「好好吃!」
接着是,食量很大。高中时代的宪子,便当盒跟珠宝盒差不多小,每次都是小口小口又慢条斯理地吃着五颜六色的配菜;现在吃葱烧鸡肉串时却每口都能鸡肉连葱全吃下去,鸡软骨也爽快地吃得干干净净。
「——那么,我就继续说啰。因为我在那节目制作了失智症特集,为此绞尽脑汁。譬如说,到了江户时代,虽然有大量关于被认定为失智症患者的资料,但其实各有各的状况,不能一概而论。虽不是像弃姥山那样全带到山里弃养,但也不代表大家都像『古老而美好的日本』那样敬爱照顾老人。实际上也都是受到经济的左右,跟现今的情况很类似。」
然后是,很长舌。虽然宪子高中时代也只有一开始沉默寡言,之后也很多话,但没像现在这么夸张。
「所以我提议『在节目里提及这些问题,再让观众多加思考』,却被节目的人退件说『只要讲到秀吉是失智症的情报就好,观众根本不会对其他详细抱有兴趣』。」
当然,酒精应该也有所影响。但光靠酒精不太可能就这么机关枪似地说个不停。
「我就是想克服『懂点皮毛就好』或『随便都可以』的想法。毕竟历史并非是单纯给予有趣小知识的供给端而已。我自己又不是想炫耀知识才说个不停,而是为了想将失智症的知识传播出去才说的!」
这是她的志业。她一直为了这目的,为完成这梦想而努力思考。宪子从一开始就不只是单纯喜欢历史的女孩子,而是认真看待历史学这门高深的学问,是一名实实在在的历史学者。
「过去能反映出现代,让我们获得创新的看法。我想珍惜这样的想法。」
宪子简直耀眼夺目。两人只不过隔了一张桌子,却感到她离自己很远。
「原来是这样啊。」
朱美附和着,视线落到了桌上。眼前摆的是随便点的黑醋栗利口酒跟芥末章鱼。连朱美都不懂为何会选择这样的组合。
串珠店长也待在了黑醋栗利口酒旁边。宪子替她捡起来后,朱美还没挂回包包上。她原本幻想着串珠店长会不会像真正的店长一样,会行动并说话解救自己呢?看来是她想太多。毕竟串珠店长自始至终都只是串珠店长。
脖子铃铛上的肉球印记不知何时消失了。并不是涂料脱落,而是消失得干干净净。真不可思议——
「啊,不好意思,好像我自顾自地讲个不停。」
宪子解释道,她似乎误会了朱美的沉默。
「不,不会。」
朱美摇头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