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看到那映着月光的明艳红发时,泽克斯还是隐隐有些失望。
阿斯塔无言地走到了他身旁。泽克斯也调转回视线,两人沉默地注视着下方的街道。
不知沉默了多长时间之后。
「伊万的事,真的非常非常遗憾。」刻意想轻描淡写的语气,却隐含难以忍耐的悲痛。泽克斯明白着这一点,只是「啊啊」地低声回应。
「她真的是位……无以伦比的上司、同伴、指挥官。」
「啊啊。」现在的泽克斯正是苦恼于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替代她。然后,一瞬间泽克斯想到,对于将自己任命为总指挥官,阿斯塔想必也有所不安吧。泽克斯也明白,自己虽然强于魔术,在指挥方面却毫无建树。此外,泽克斯还一直纠结于,阿斯塔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杀了奇伦这件事的。
但阿斯塔似乎怀抱着与泽克斯完全不同的疑虑。
「……若伊万还在的话、究竟会说些什么呢?」阿斯塔俯瞰着渐渐沉入黑暗中的玛哈城,低声呢喃道。
听着那浸透了疲倦之意的声音,泽克斯想起了白天的作战会议。作为魔导士们的新指挥官,泽克斯也列席其中。就像之前说服了塔尼娅时那样,阿斯塔以不容置疑的声音阐述着攻略阿尔卡的计划和向厄米尔提供魔导技术的打算。并非所有人都赞同他的想法,但阿斯塔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为了达到目的这些都是必经之途。
泽克斯从来都不擅长说服他人,也理解不了太过复杂的事物。若阿斯塔都这么说,那么泽克斯也就相信已别无他法。虽然塔尼娅所怀抱的不安也些许感染了他,但泽克斯并不相信阿斯塔真的会为了复仇而出卖自己的祖国。
「泽克斯、我……」阿斯塔仿佛下定了决心,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泽克斯。他深绿色的眼眸中平日的坚定已不见踪影,甚至不愿与泽克斯对视,只是试探般地、窥探着泽克斯的表情。
那踟蹰又带着疑问之色的眼眸,让泽克斯觉得似曾相识。
过去……似乎已是相当久之前的事了。雷昂也曾经以这种欲言又欲止的眼神看着自己,但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口。虽然并不相信雷昂所声称的没事,但也没有深究下去。当时对方正因为怀抱某种困惑而痛苦不堪,还太过年轻的自己却完全没能发现。
泽克斯不会再犯一样的错了。他直率地注视着阿斯塔,鼓励着对方不必担心地说出心声。
和泽克斯视线相交的阿斯塔,眉间紧蹙。
「我……很害怕。」
泽克斯下意识地想追问他在怕什么,却张了张嘴又放弃了。阿斯塔那一脸困惑的神情,想必他自己也没能明白。只是某种笼统不明的不安一直盘旋于他心中,阴魂不散。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阿斯塔像要紧紧抱住他自己一般前倾着身子,隐含恳求地看向泽克斯:「呐,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永远会是我的挚友,对吧?」
「那当然。」
突然紧握住自己的手的力量比想象得还要强,疼得泽克斯一瞬皱起了眉头,但他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知晓阿斯塔的身份之时、决定追随他叛离之时、泽克斯就已暗自发誓,作为挚友、作为历经了同样痛苦之人、他将与阿斯塔并肩战斗。不,在更早之前,确认了彼此友情的那一天,泽克斯就已经发誓,他绝不会背叛阿斯塔。
第25章
五日后,重新整编的解放军一部留驻玛哈,主力部队开始朝阿尔卡进军。
奥德辛王的病情一直没能好转,而镇压叛军的总指挥官第二王子直接放弃战线的行为,让民众对于王家的不信任感愈发根深蒂固。
冬天也比往年更早到访拉瓦尔塔,常年驻守于南部王都的骑士团也因此被拖慢了动作。
泽克斯肩负着名为总指挥官的与自己并不相称的重担,策马向东奔驰。习惯于追随人后的他,现在必须为身后的几百名追随者的性命负责,让他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大约是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坐骑也变得神经质,不时晃动着马首。
与泽克斯并辔而行的,是还不怎么习惯骑马、一脸阴郁的塔尼娅。
表情和说话时的语气都透露着至今她仍旧无法完全认同攻打阿尔卡的计划。
但当泽克斯提出不情愿的话就留在玛哈时,塔尼娅果断拒绝了。
在这几个月间就褪去了青涩的少女直言道:“若我因为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就让他人代行,那和我自己去做又有什么区别呢。光想着眼不见为净的逃避是懦夫所为。”
自从作战说明会后,行进中的军团间始终萦绕着微妙的气氛。迄今为止解放军都只与杀意满满的敌军士兵厮杀过,但这次的对手大半都是平民。要对手无寸铁之人发动突袭,任谁也会本能地产生忌避感。但秘密攻占阿尔卡是厄米尔提出的条件之一,若无法完成就难以达到目的,因此谁也没有出言反对。
不过朝着东部进发途中看到的某个光景,让军团间的困惑和踟蹰一扫而空了。
绕过不值得攻占的农村后,在某处荒丘上,三道不祥的黑影在日渐凛冽的北风中晃动着。
解放军全员很快就领会到了这一场所的机能和吊下的物体意味着什么。
那是三具尸体。吊在丘上已有些日子,腐肉遭到鸟兽啄食,已不成人形。还能继续挂在绞绳上都有些不可思议。
尸体的性别、年龄都已无可辨认,连衣服都破烂不堪了。唯一还能认清楚的,就是三具尸体胸前,都垂着熟悉无比的徽章。
强劲北风几乎将腐臭抽在了脸上。所有人都驻足无言地观望着这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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