憬」几乎快要消失了。
高不可攀的鲜花究竟绽放在哪里?
难道并不是长在我在攀登的这座山上吗?
说到底,那朵花当真存在于世上吗──?
此刻的我遍体鳞伤,身心皆饱受消磨,珍贵的事物逐渐离我远去。
打从心底想逃出这个地方。
问题是我逃离这里也无处可去,我认识的那些人都不存在了。
这个事实最令我感到痛苦,也最令我感到害怕。
──你仅仅半年就即将成为第一级冒险者,是大家公认的「剽悍勇士」。
这是如同亲姊姊般十分照顾我的某人,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剽悍勇士」。
出自众神口中的这个名词,其实还有另一个意思。
就是「已死的战士们」。
命中注定必须日出而死,月升而活。
仿效这种生活方式的我,能依赖的事物越变越单纯,最终就只剩下一个。
我心中唯一的支柱就只有「她」。
「吶,贝尔,今天我们一起睡吧?」
「……咦?」
入夜后的神室里。
她今晚也同样绝美无比。
她将银色长发绑成马尾,身穿一件优雅的服装,模样是如此庄严神圣。
反观我疲倦得有如哪来的老头子。
虽然大脑已几乎停止运作,心中仅存的理性仍提醒著我不许对她做出逾矩的行为。
「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所以今晚一起睡吧?」
……那就没问题了。
既然能维持健全的男女关系,对于只能依赖她的我来说,自然是抵挡不了这个诱惑。毕竟她是全天下最温柔的人。
我像个听话的孩子点头答应,跟著她一起躺在天篷床上。
丝绸制的被子盖在我身上。
我起先维持仰躺的姿势。
但很快就有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将我的脸转向侧面。
她的脸就在我面前。
「吶,贝尔,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
「没错,比方说财富、名声、力量、名留青史、成为英雄或是这个世界……还是谁的芳心。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拿来送给你。」
「……」
「所以,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我……很快就说出答案。
「我……什么都不要。」
尽管很害怕拒绝这份厚爱会发生什么事──她却微微一笑。
「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
「咦?」
「因为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她在试探我吗?
我不懂。
不过她露出柔情似水的眼神,以前所未见的温柔态度低语:
「贝尔,我好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她将双手伸向我的头,把我拥入怀里。
感受著无比的柔情,享受著无比的芳香,最重要的是能带给我温暖。
好想永远被她抱在怀里。
……是时候该放手了吧?
是时候该承认了吧?
至今不曾怀疑过其真实性的记忆、憧憬以及际遇,全都是一场梦。
渴望从「恶梦」中获得解脱,并不是什么天理难容的想法吧?
因为她好温暖,真的好温暖。她是我唯一的避风港。她像是安抚孩子般用手梳过我的头发,真的让我好舒服。落在额头上的慈爱之吻,就这么抚平烙印在我身体与心灵上的伤痕。这个名为女神的摇篮将我包覆于其中,把所有的一切都融化带走。
沉溺在爱里真的是一种错误吗?
就算这么做也无所谓吧?
可是……
可是…………
可是………………──
倘若我把拒绝那个人……把拒绝「希儿小姐」告白的这股心痛也一起拋下,我会再也搞不清楚自己当初为何要惹她伤心了。
就算再怎么痛苦,就算这段记忆是虚假的,我终究还是惹那个人伤心了。
是我害那个人哭了。
把这件事统统拋诸脑后,将这段记忆当成白日梦一笑置之……那就真的是罪孽深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