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进我的皮肤。
我故意让它咬到左臂。
咬到这只黑皮带层层缠绕的手臂。
是〖歌利亚围巾〗。这件连破坏者的「爪子」攻击都曾成功化解的最硬防具,能够阻挡敌人的一切攻击。尖锐獠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一次又一次想把手臂咬碎,但就是咬不破。这时我初次感觉到「骸骨羊」的情绪反应──困惑。
我一边为了左臂的剧痛而呻吟,一边挥动四肢拚命抵抗。
我们激烈搏斗了几秒。
「骸骨羊」身体忽然急遽开始痉挛,停止了行动。
怪物的腹部从皮袍中露了出来。我右手握著的〖女神之刃〗钻进肋骨的缝隙,捅碎了飘浮于空荡荡体内的蓝紫光辉……「魔石」。
顷刻间「骸骨羊」应声化作尘土,轮廓消失于虚空之中。
「哈啊,哈啊,哈……!?」
摆著哗啦啦流过身上的大量尘土不管,我一边仰望迷宫的天顶,一边喘气。
才一战。
光是这样,就消耗了这么多体力。
这就是……「深层」。
「……!」
不行,不妙,不可以。
假如以目前状态再遇到其他怪兽,这次真的会──
受到本能的催促,我爬出淹没自己的尘土,抱起了琉小姐倒地的身子。
我再次用肩膀搀扶著她,开始移动。
(得离开这里才行……!)
再不快走,听见刚才交战声的其他怪兽会过来的。
如果要我再跟怪兽打一次,我绝对办不到。「回复魔法」帮我恢复的体力才这么一下就耗光了。我们得逃到其他地方,撑过这个状况才行。
我不顾一切地迈步前进。
「骸骨羊」对我造成的簇新伤口流下鲜血。
从刚才到现在,我一直在严重出血。一个不注意,脑袋好像就要输给晕眩感了。要不是升级(rank up)获得了超乎常人的Lv.4强韧性,我早就力尽倒地了。
每前进一步,体力与气力都残酷无情地受到削减。
左臂很痛,痛到想直接把它砍断。简直就像在描述我的下场一样,痛得让毁灭二字不停闪烁。
即使如此,我仍然继续前进。
为了活下去而前进。
我变得跟坏掉的人偶没两样,只是一路往前进。
「……克朗尼先生……已经,够了……」
就像不忍心继续看著这种痛苦难耐的行军,原本毫无抵抗的琉小姐,动了动嘴唇说:
「留下我……你走吧。」
「!」
现在的自己只是个包袱。
只会变成拖慢行进速度的脚镣。
她呢喃著,言外之意在这样告诉我。
我把眉头皱成了一团。
「不要,不要!」
「克朗尼先生……」
「我绝对……我才不会拋下你!」
我就像个耍赖的小孩般不肯听话。琉小姐难受地垂下双眸。
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她见死不救的选项。
要是在这里拋下她不管,我就再也不是贝尔•克朗尼了。
我将会再也无法帮助任何人!
顺从胸中吠吼的激情,我喊道:
「我一个人在『深层』徘徊,怎么可能有办法活命嘛!」
「!……」
「刚才的战斗也是,要不是有琉小姐,我早就遇到危险了!」
我气到失去理智。明明有可能被怪兽听见,我却讲个不停。
但是同时,本能似乎也在无意识中理解到了这点。理解到为了存活下去,必须「说服」她才行。
理解到我需要琉小姐。
我不惜消耗宝贵的体力,想都不想就继续粗声说道:
「我需要琉小姐对『深层』的知识!需要琉小姐的经验!」
喊完之后自己才发现,我这番话并没说错。
我的确也听过埃伊娜小姐讲课,学过「深层」的「知识」。但「知识」与「经验」往往有著一段差距。就以目前的状况来说,这段差距遥远到能左右生死。与「骸骨羊」的一战证明了这点。
只要是冒险者,谁都知道初次挑战的楼层有多可怕。
现在的我面对「深层」这片凶暴怒海,手上连个罗盘都没有。
为了得救,指示光明之路的灯塔,或者指引方向的「船长」是不可或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