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呼吸紊乱,脑袋天旋地转。一股热潮从腹部涌上喉咙。
不行,不准吐。如今状况已经形同生存斗争(survival),不必要地呕出食物将会导致慢性死亡。我赶紧用一只手摀住嘴巴,苦不堪言地把涌上来的东西全喝下肚。
视野闪动著水波。掉眼泪也不行,每一滴水分都不能浪费。
所以,所以,所以,我一边咬紧牙关一边「亵渎」死者。
对不起,原谅我,我还不能死。我一边在胸中重复诉说自己的苦衷,一边慢慢扒下同行人士的装备。碰到枯瘦的白骨手指,我按住自己像通了电流般跳起的手臂,一件件夺走他们的剑与防具。
这就是……冒险者。
这也是……冒险者。
当被逼入性命交关的局面时,连遗骸都得抢劫。
我知道这门行业不能只讲好听话,我以为我已经明白了。但看样子,我有些地方还是太天真了。
(我现在要做的觉悟……只不过是狡辩……)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决意活下去。
决意连遭到洗劫的死者(他们)的份一起活下去,在心中如此发誓。
我拚命地对他们说些安慰不了任何人的话。化做遗骸的同行们什么也不回答。
只有从他们身上抢来的剑,说著:是冒险者就得跨越。
就像在这样告诉我一样,剑刃在黑暗中散发出锐利光芒。
「呼,呼……!」
我一边喘著大气,一边从双手撑著的地面抬起头来。
眼前摆放著过世同行们的遗物──装备品与道具。
有缺了部分刀刃的长剑与东洋刀、龟裂的短杖(wand)、几把短刃(dagger)、唯一一件防具单胸铠、魔道具羽毛笔、变成诡异颜色的几支灵药(potion)与整块发霉的黑面包、其他小东西……尽管种类丰富,不过最吸引我们目光的道具是这个:
「绘制到一半的,楼层地图……」
采用卷轴形式的坚韧布料,握在靠墙遗体的手里。
标记在角落的╳印,很可能代表的是据点,换句话说就是现在这个窟室。从这里用红线画出了复杂的迷宫。
绘制的范围相当广大。从这份地图可以看出,他们即使碰上了好几条死路,内心几乎受挫,但仍然坚持绘制下去。
这几位人士一定也是遇难了,然后四处仿徨寻找出口吧。
然后壮志未酬,身先死。
「我虽无法体会他们的憾恨……但这份地图将会对我们大有助益。」
琉小姐将地图铺在地上跟我一起俯视,我坚定地点头回应她的低喃。
我们必须前往地图中断处的前方──继承制图工作,一路画下路线。
画下归返地表的路径。
「……琉小姐,您对这份地图的情报有印象吗……?」
「没有……第37层太广大了,我没能掌握到每个角落。至少我不记得有看过这个迷宫的形状。」
这么问本来是希望至少能从整个楼层当中推算出目前位置,但得到的答案果然并不乐观。然而……
「不过,我曾踏进过『深层』好几次,还记得正规路线怎么走。」
「那也就是说……」
「是的,只要能走到正规路线附近……之后我就能带您到甬道。」
琉小姐凑近与我四目相交,眼中蕴藏著一线光明。
虽然只有些许,但……
我慢慢看见希望了。
「关于死者(他们)的行囊……能带就尽量带上吧,说不准会需要什么。」
「好的……」
我从摊开的地图抬起头来,眼睛转向各种装备以及道具。
我们利用遗物长靴的鞋带修补半坏的背包,把东西放进里面。一些劣化到实在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道具也塞进去了。撞凹烧黑的水壶或是空试管也不忘装进去。琉小姐撕破那位女性的战斗衣,代替破烂不堪的衣服缠在身上。明明时机不对我却脸红起来,急忙别开了目光。
不过,重新看看他们的随身物品……会发现虽然发霉腐败了,但还有剩下粮食。
我不认为他们的直接死因会是饿死或脱水。只是,灵药剩了很多,却没看到解毒药之类的道具。我不觉得探索「深层」的小队会没准备这种东西……那么,是全部用掉了?难道说死因是以「中毒」为首的「异常状态」?
我觉得有可能。他们很可能是出于某种原因而遇难,然后以这窟室为据点寻找逃生出口。然而途中魔物让他们中了「毒」,他们勉强躲在这里坚守不出,手边的道具却不够用来解毒……
就在同伴一个又一个断气后,剩下的一人也许是被「深层」的黑暗逼疯,而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我忍不住看向刚才那具胸前插著短剑的遗体。
「……克朗尼先生。」
琉小姐注意到了一件事,将地图翻过来拿给我。
原来这块布是【眷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