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祖父的仇人。
近卫前久远征关东失败之后,对不肯认同身为关白的自己的武家心怀怨恨,对消灭织田信奈有著无比的执著。如今他却认同了织田信奈的「天下布武」构想,认定她正是日本的救世主。而且不只是认同而已,他还全力支持织田信奈,甚至还宣布收相良良晴为犹子,欲将关白之位传给他。
(我早就应该在关东遭遇挫败时学到这个事实才对,为什么至今一直闭上眼睛逃避事实呢。只恢复传统秩序并无法终结乱世。我有「义」与「慈悲」的观念,但没有打造新国家的具体构想。这并不算什么值得羞耻的事。就连引导并实现关原之战的聪慧智者小早川隆景也没有做出那样的规划。正因为如此,身为第一位成功上洛者的她才会不夺取天下,坚持担任「决定天下霸主之人」的角色。在这片宽广的「世界」之中,抱有「将日本重建为能与南蛮诸国平起平坐的国家」这样的构想,并予以实践者是很稀有的存在。就是因为这样,乱世才会持续百年之久。所以拥有明确构想,知道要怎么重建位于大航海时代到来的「世界」角落的战国日本的织田信奈,就应该成为天下霸主。如果没有与相良良晴相遇,她可能就会变成为了「重建日本」这个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物,变成为了革命而将这个国家的一切都焚尽的第六天魔王吧。不过,结果并没有变成那样。她的心中有义,有慈悲,还有爱。正因为如此,「九州六国的女王」大友宗麟此刻才会为了她自愿成为祭坛上的羔羊。)
上杉谦信的心中在两个想法之间来回拉扯。一边认为在此时放弃胜利,选择败给织田信奈,才是宇佐美定满对自己再三提倡的「义之战」的终点与完成形态。另一边则是:「不对。为了有许多人为了我的『义战』而死。为了那些人,为了命丧关原的东军将士,更重要的是为了武田信玄,我不能做出那种选择。应该成为天下霸主的人,应该是渴望受到父亲的认可,抱持这个念头而牺牲一切战斗到浑身是伤,终于在关原这里走到最后一步的武田信玄……我希望,是她来当天下霸主……」与织田信奈的友情,与武田信玄的友情。谦信无法割舍任何一方,无法只选择其中一方。然而谦信下不了手杀死织田信奈。在川中岛时,谦信也没有杀死信玄。所以她不可能杀掉信奈。更别说拿大友宗麟当成活祭品。
「……我……我……无法做出任何选择……怎么会这样呢……我好弱小……什么『无敌不败的军神』……不过是个幻影罢了……我……比在关原这里奋战的任何人都弱小……竟然在这个时候,在决定日本『未来』的这个瞬间,完全下不了决定,做不出选择……!」
织田信奈轻轻说著:「那不是弱小,谦信。你只是变成了『人』。即使如此,你仍然赢得了日本的『未来』,将它牢牢握在手中。你只是遵循著自己的内心。」
「杀死宗麟对你来说是办不到的事。没有必要为选择了武田信玄而感到抱歉或背负罪恶感。与信玄在川中岛五度鏖战的你拥有这样的资格。上杉谦信,杀了我吧。」
上杉谦信战无不胜,至今未曾尝过战败的滋味。
她相信在这个乱世里,无论是「义」或「慈悲」,都是打胜仗之后才能施予的。一旦战败,那些东西就给不出去了。
她本人并没有明确地带著这样的观念。
谦信从未沉醉于战争的胜利之中。
她只是在心中想著「以武力拯救众生的转轮圣王」必须是无敌不败而已。
但是,谦信察觉到了一点。真正的「义」、「慈悲」,以及真正的「爱」,并没有「胜利」或「败北」这两回事。唯有超越胜利与败北这种战场上的二元论,人才能拾起所有果实,施予于人。
「不败」的我,并不了解「施予于人」的真正意义是什么。
难道织田信奈即使战败,也能「施予」于击败自己的人吗。
不对,不是这样的。其实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就大众所知,在手取川时越军与织田军平分秋色。也有人说逼退织田军的越军才是胜利者。但唯有我和相良良晴,以及直江兼续知道,我早就在手取川败给了相良良晴。当我爱上他的那个瞬间,我就败给了他。相良良晴只是没有选择「获胜」,没有夺取胜利罢了。当他并未夺走我的「胜利」,毫无保留地赋予我「生命」的时候。他教导了我,让我察觉到一点。那就是宇佐美定满、直江大和、长尾政景,许许多多的人已经给予我数也数不尽的关怀──!
(我的这条「生命」并不是透过打赢战争守住,而是战胜我的相良良晴,以自己的「胜利」当作交换送给我的。这样的我可以为了在关原之战取得「获胜」的证明,夺走织田信奈的性命吗──)
或许是看不下去无论如何都无法挥下刀,眼中汩汩流出泪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谦信。
甩掉森长可缠人的追击,冲入本阵的真田「双胞胎」对著谦信的背后大吼,吼出了武田信玄的真相。
「谦信大人,我们的主公信玄大人──」
「如今身染重病,体内遭到『虫群』占据。」
「她的性命所剩无几,再过不了多久──」
「她将在关原中央平原的八幡神社咽下最后一口气。」
「冲入八幡神社本殿时被武田骑兵队包围的明智光秀──」
「为了在本殿战斗到最后一刻直至死去,打算将信玄大人交给武田四天王──」
「但是信玄大人已经不起搬动。只要一动,就会……」
真田「双胞胎」的话斩断了谦信的迷惑。信玄果然快死了。胸中这股不安就是信玄的生命被「虫群」吸走的预感。但是谦信说不出口。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流于私情,说出舍弃以「上杉谦信」这个身分战斗至今的那些日子的那句话。宇佐美定满、直江大和、长尾政景、柿崎景家、武田信繁、首任猿飞佐助、加藤段藏。谦信的脑中浮现出命丧武田与上杉生死搏斗之中的那些人的脸庞。她不想让那些人的死变得没有意义。即使如此,她还是想发出声音。然而她只是呼出了空气,却没有声音。
不仅如此。
一直在前线与织田北陆方面军作战的直江兼续所派来的使者,浑身是伤地冲到真田「双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