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麟……或许……到头来我的所作所为只是烧尽日本这个国家的一切,打造出不会伤害自己的世界,只是想把国家改造成『牟志贺』罢了……」
「不对,您错了。您是一位远比宗麟聪明、更为强大的人物。您从来没有逃离这个名为乱世的现实。」
被宗麟轻拥在怀中的信奈压低声音哭泣著。
「您的努力应当获得回报。您正是呼应日本人民的祈求而诞生的正义英雄。以及应该与相良良晴结为连理的人──」
「但是,这都太迟了。我只剩下变成第六天魔王这个选择……再过不了多久,笹尾山将化为米吉多山。笹尾山会因为我所构思的『三段式射击』,染上无数士兵与马匹的鲜血。到头来……我还是无法兼顾天下布武与和良晴的爱情……!」
「别担心,您不会变成魔王。我会守护您的心。虽然我能做的只有祈祷。就算如此,我还是能守住您的心喔。」
大友宗麟一手拿著玫瑰念珠,抱紧信奈诵起「天主经」:
我们的天父,
愿祢的名受显扬,
愿祢的国来临。
与此同时。
在笹尾山的最前线,森长可率领接收自泷川一益的火枪部队,枪口对准了咬牙大喊:「这些拒马到底有几排?不管跨过几道,放眼望去仍然全都是拒马啊……!」死命冲锋的山县昌景。
骑在马匹上的山县昌景身材娇小,不容易瞄准。不过武田骑兵队已经深入阵地,缺乏能够自由伸展的空间。状况与「第一轮射击」没有击中的那时不同了。山县昌景与其部属已浑身是伤。「赤备军」的铠甲开始沾上鲜血。织田信奈所构筑的野战阵地规模远远超乎武田四天王的想像。由于这个阵地是利用笹尾山的地形高低差所建,位于山脚下的武田方无法一窥其全貌。在突击的过程中,昌景这才惊觉此地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拒马。这个阵地就是专门建来让织田军能不间断开火以摧毁武田骑兵队。阻碍没完没了看不到尽头,太异常了。这根本不是日本武士的战斗方式。不过,所谓为乱世画下休止符的「天下霸主」,或许就是能突发奇想,实践这种异常战术的人物。
「……姊姊就是出于『反正都会在战场上沾满血,不如一开始就把铠甲染成红色』的理由而催生出赤备军的铠甲呢……我……有没有变得像姊姊那样强大呢。」
山县昌景与其部属进入射程范围了。
森长可摸著「人间无骨」说道:「这全部都会是人家的罪过,毕竟人家是个杀人狂。只要与我为敌,就算是不必杀的对象或妇孺也照杀不误。人家要将她们打成蜂窝,即使那些人求饶也仍然会笑著下手。人家就是喜欢这样,公主大人。所以,这场屠杀与你没有关系。」接著,她下达了命令:
「士兵们!臭小子们!那就是武田四天王最强的山县昌景!绝对不能让她们抵达公主的面前!了结她们的性命!敌人源源不绝地过来了!全部射倒后就放著不要管!人家会宰了那些擅自冲出去杀敌抢功的家伙!全体开火!杀啊啊啊!」
巨响。
「……信玄……大人……」
武田四天王最强的山县昌景摔下了马。
愿祢的旨意奉行在人间,
如同在天上。
求祢今天赏给我们日用的食粮。
「……山县……!山县!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朝著山县昌景打开的一小块突破口展开突击的「不死之身的马场美浓」马场信春目击山县昌景中弹坠马的这一刻,她顺著有生以来第一次浮现的强烈情绪放声大喊。
自从马场信春地位还不高,使用「教来石景政」名字的时候开始。她已经参加了七十场的战役,从未因此受过伤。
她的个性冷静沉著,就连在那场川中岛之战里,「啄木鸟」战术被上杉谦信破解时,仍然展现出临危不乱的应对能力。
正因为如此,这位久经沙场的公主武将才会被称为「不死之身的马场美浓」而受到畏惧。
但是当她看到与自己共同扶持武田家的盟友山县昌景中枪倒地的画面,就算如马场信春般稳重的武将也不由得激动起来。这次与川中岛的生死决斗不同,并非平常那种以刀枪决定胜负的战斗。一再逃向后方拒马的织田兵从不与武田骑兵队正面厮杀,只是不停地以火枪狙击武田的将领。马场信春不认为那是卑劣的行为。毕竟山县昌景打从一开始就有著成为「弃子」的觉悟,尾张士兵又弱得很可怜。除非使用这种战术,否则弱小的尾张兵根本无法与武田骑兵队抗衡。武田骑兵队就是强大到这种程度。她们强过头了。因此面对在川中岛被上杉谦信破解「啄木鸟」战术却仍然能与她打得难分难解的武田兵时,就只得使出这种令人联想到魔王行径的火枪战术。马场信春唯独对这点感到遗憾。
自从她敬爱的姊姊饭富兵部为了防止武田家分裂而与义信一同切腹自尽以来,山县昌景就下定决心要为了武田、为了信玄战死沙场。即使受到家里的人白眼,被视为「谋反者的妹妹」。她仍然英勇地奋战,最后终于成为最强的武田四天王。
如此勇猛善战的山县昌景却在一群无名士兵的集中扫射之中倒下。
「……山县。她苦心锻炼的武术与骑术完全遭到封锁,被火枪单方面狂轰滥射……多么令人遗憾啊……!」
即使不是不死之身也无所谓了。
无论即将受到多么严重的枪伤,也没关系。
就在马场信春和部属们喊著:「『三段式射击』不是无限制地连续射击!不管他有几排拒马,全部都给我拆光!此地正是我们的葬身之地!之后的事交给内藤、高坂与双胞胎吧!杀过去!」蜂拥至森长可退到不知道第几排的拒马时。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