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内藤昌丰再次提出抗议。
「是啊。三尸只是迷信。不过顺序反了。现在信玄身体里……大概在肝脏的位置寄生了小小的虫。可能比米粒还小,也许还没办法用肉眼辨识呢。这种虫从体内侵蚀着信玄,一点一滴害死她。然而东洋的医学不解剖人体,更别说切开活人的腹部进行外科手术。因此……找不到因病倒下的患者体内那种寄生虫的实体。才会想像病患是因为被『三尸』这种虚构的虫子附身而死吧。恶行、天帝之类的故事都是之后才附加上去的。」
正因为曲直濑贝尔休学习南蛮医学,还挑战外科手术,才能看穿「三尸」──寄生于宿主体内的寄生虫──的真面目。
但是不懂南蛮医学的世人想必会耳语着「信玄是因为至今犯下的无数恶行,才会遭到三尸作祟失去天命」。
信玄不畏惧「神」,坚持以「人」的身分战斗。
她的征服信浓事业,也是一场与信浓「众神」的战争。
攻打消灭了据说比大和御所还古老的信浓神氏诹访一族。
从信浓人民的信仰中心善光寺夺走藏于该地的秘佛,带回甲斐,强行建立「甲斐善光寺」。
摧毁修验道与户隐忍群的圣地,户隐山的御神体。
而且信玄为了让被困于山国甲斐,只是一介弱小大名的「武田家」成为「天下最强」,不得不背负与武田一族……与自己的家族斗争的宿命。
放逐父亲信虎。
嫁给诹访赖重的妹妹弥弥,因为丈夫遭信玄攻打败亡而悲愤自尽,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
还有背叛收留父亲信虎的骏河今川家,侵略骏河。导致娶了今川家之人为妻的弟弟义信反抗她而切腹自尽──
人们对不畏神,连父亲家人都能牺牲的信玄感到惧怕的同时,也私下耳语着「信玄迟早会遭天谴吧」「最强的武田家总有一天会因为因果报应而灭亡吧」。
「……也就是说,信玄大人的肝脏里躲着不知名的虫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试毒人一直都很忠实地完成试毒的职务啊。」
「虽然必须切开肚子,伤到信玄大人的肌肤,但是保命是最优先的。你没办法动手术吗?」
「抱歉了。就算有南蛮医术,也不可能取出躲在内脏里看不见的虫子。若是直接摘掉肝脏,信玄也毫无疑问会死。或许随着时代演进医学进步,总有一天可以治疗这种疾病吧。」
难道说是那个时候……出身农民的高坂弹正颤抖着开口道:
「甲斐是山国,无法种植稻米是众所皆知的事。不过其实甲斐也有水田地区。釜无川下游区域有平地也有水,可以辟水田种稻。但是在那一带开垦水田种稻的人都患上原因不明的疾病,接连死去。在信玄大人成为甲斐国主之前,那被视为『作祟』而受到畏惧。人们都因为害怕作祟而不敢种稻……住在那块土地的人因为无法耕作,生活很穷困。信玄大人宣称『武田国乃人之世界,没有什么神明作祟』,亲自踏入『遭到作祟的水田』插秧──」
※
那是武田信玄改名之前的事。「信玄」这个名字,是上杉谦信与她在信浓邂逅时,与「谦信」之名同时在偶然间诞生之物。那是她们两人交换了名字而产生的。信玄之前的名字是「晴信」,谦信原本的名字是「景虎」。
那一年──甲斐受到慢性饥荒所苦。为了防止釜无川泛滥,信玄成为家主之后修筑了「堤防」。但是虽然虽然堤防逐渐完工,治水工程一步步接近成功,甲府盆地低洼地区的领民却没有恢复耕作,还是一样没办法收成稻米。
那里有田地,却无耕田的农民。
「这样下去,就算建好堤防完成治水工程,仍然没办法解决稻米的慢性不足问题。」
信玄知道那块土地的领民惧怕进入水田就会遭到作祟的古代传说。
现实主义者信玄并不相信什么「神明的作祟」。
竞争对手谦信扮成「毗沙门天的化身」,震撼信浓川中岛与关东的事也让信玄无法忍受。即使信玄努力废除了信浓善光寺与户隐祭祀的神佛,让人们感受到「人」的时代到来,谦信出兵后一切又回归原样。「神」与「人」之间在川中岛不断来回拉锯。连甲斐都是这副德性。
(想要治理混乱不堪的国家,必须改变人民的想法。让甲斐信浓的领民明白「神」的时代结束,「人」的时代已经到来──)
信玄骑马来到出问题的「作祟的水田」,亲自踏入田中,在吓到发抖的领民面前插秧给他们看。
「各位领民。釜无川的堤防工事已经完成了一半,往后不容易再发生以前那种严重水患。等到未来堤防完成之后,就不再会有水患了。甲斐也能种出稻米。不用担心什么『作祟』。水田里的神明啊。如果要作祟,就作祟在我身上吧!」
领民们大喊着:
「馆主大人!」
「您会遭到作祟啊!」
「快住手吧!」
「那块田地真的被诅咒了。身体一旦泡到水里,就会受到诅咒生病啊!」
他们想把信玄推回去。不过信玄却笑着安抚人民:「事出必有因,水田的『作祟』肯定是其他东西所造成。有可能是水中掺入了某种毒。只要不喝这个水危险性应该就很低。」信玄在甲斐被誉为「名君」的最大原因,就是她完全以内政优先,进行治水建设与开发金山,妥善统率国人众,同时消除贫穷的甲斐的「饥饿」与「纷争」。信玄在内政与战争中经常处于主动位置。自从信玄成为君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攻入甲斐的领土。
不过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领民们脸色苍白地硬将信玄从水田里拉出来。他们拚命劝说:「馆主大人若是有个万一,甲斐和武田家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