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将尝到什么样的耻辱,即使留下卑鄙地拋弃友军以求苟活的污名,直到最后一刻我也不会放弃!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不必让山中鹿之助成为传说也没关系,只希望你能活下去──她突然想起良晴央求她的那一夜。鹿之助的眼中泛出泪水。而沾满鹿之助全身的黑泥,也不由得让她想起被毛利俘虏,钻厕所逃出城那时的耻辱──到头来,山中鹿之助这一生──总是花在不断白忙一场、不断忍耐耻辱,最后却害死重要伙伴毫无意义的战斗上。一想到这点,她的泪水就再也停不下来。
至少,我希望在最后能见主公一面。请您原谅我──鹿之助放声大哭。
企图了结鹿之助性命的长枪一支又一支地刺了过来。
无论是鹿之助或十勇士,她们就算想求生,也已经没有任何可用手段了。
「山、山中鹿之助大人,主、主公有命。」
「请、请、请您纳命来吧!」
「我、我们无法违抗山名大人的命令。」
「至少让我一枪给你个痛快。抱歉了!」
一位紧张地浑身冒汗的士兵大喊一声朝鹿之助的胸口刺出长枪。
然而──
枪尖却没有贯穿鹿之助的胸膛。
鹿之助内心喊著(主公……!),下意识地抱住相良良晴的千成葫芦。而长枪就刺中了那个葫芦。
失败了!
刺穿葫芦的士兵浑身发抖,想要将枪拔出葫芦再刺一次。不过当他目睹鹿之助默默紧抱保护自己的千成葫芦,泪流满面的模样,全身就丧失了力气。士兵的长枪从手中滑落。
「办、办不到啊。我、我这个士兵杀不了女、女人……已经下不了手了……!」
原本企图刺杀鹿之助等人的士兵也通通停下了手。
「即使浑身沾满泥巴,鹿之助大人还是好美……」
「她们只有三十人,却为了救助友军而翻山越岭而来。」
「明明知道自己会死。」
「这样的好人……」
「怎么可能杀死她们!」
「别开玩笑了!」
「我无法下手杀害多次为山名大人而战的鹿之助大人!」
「如果非得杀她不可,就请主公自己拿枪、亲自动手!」
「没错!我已经受不了了!若是为了保住鸟取城而三度背叛鹿之助大人……就请您自己来!」
「我们到底是为何而战啊!既无大义也没有理想!这只是苟延残喘的丢脸战斗!」
士兵们如此嚷嚷,纷纷丢下长枪。
没错!我们因幡众怎么可以三度背叛鹿之助大人啊!──士兵们一同喧哗起来。
雨停之后,发现鹿之助率领的奇袭部队其实只有区区三十位敢死队的山名军士兵们喊著:「我们无法以多欺寡残杀她们」「她是恩人」「是义人」「报恩的时候到了」,举起长枪杀向身为总大将的因幡国主山名丰国的本阵。
「我没办法忍受再对鹿之助大人做出更多过分的行为了!」
「说到底,鸟取城……」
「当初就是鹿之助大人夺下的,然后鹿之助大人再透过管道转让给流浪的丰国大人吗!」
「不只两次,还三度背叛那份恩情……而且竟然还想杀死鹿之助大人!」
「我已经受不了丰国大人了!」
部将与家老们已经无法阻止他们了。
战斗中──不对,就在战斗结束的同时,山名军内部对鹿之助起了同情心的士兵们爆发了一揆动乱。
就算这是对以下犯上习以为常的战国世界,也很少看到低阶士兵对国主造反的情况。
但这种事就是发生了。
他们就是对鹿之助感到如此深厚的恩情,因此未能报答此恩的士兵们凭自己的意志拒绝杀害鹿之助。
「来自未来的相良良晴大人他──」
「靠著自己的才能与意志,从一介来历不明的提草鞋之人晋升为支撑织田家的部将,当上天下霸主的恋人。」
「毛利也是如此!初代家主元就公就是靠他的智谋发迹。」
「不能说丰国大人出生于山名家,而我们士兵出生于因幡,我们就非得跟随如此不知羞耻的主君不可!」
「我们认为鹿之助大人才是因幡国真正的主人!」
「这就是我们因幡众的想法!」
丰国脸色发青说不出话,随侍在他左右的武士与家老终于也对丰国失望了。
「主公,在下斗胆说一句……大家的忍耐都已经到极限了。」
「我们家老众虽然立场与士兵们不同,但心中所想的和他们一样。」
「包含背叛鹿之助大人的事在内,主公至今的所作所为都太过置身事外。至少应该对吉川元春展现出表达自己意志的决心,但您却畏惧元春而打算杀了鹿之助大人。如今已经压不下士兵们的愤怒了。」
山名丰国这时候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