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看著眼前这对紧抱彼此、做好死亡觉悟的姊妹,甲斐宗运彷佛看到了那天晚上他杀死意图谋反之儿子们的景象。
「……与伊东家私通,企图谋反的吾子共有四人。长子保护了三名弟弟,表示全部责任都在他这个当哥哥的身上。」
最后宗运杀死了三名弟弟。
唯独留下了长子。
他一开始其实打算杀死所有人。
但却放过了长子。
父亲,如果你现在不杀我的话,总有一天我会杀了您啊──尽管逃过一劫的长子如此劝告宗运,但宗运却对主公回报:「长子并无参与谋反」让他留下一命。
为什么宗运会这么做,他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宗运是想留下一个儿子,希望那个儿子最后来杀死自己吧。
现在宗运能够狠心杀害这对姊妹吗?
俯视著脚边抱著彼此发著抖的姊妹俩,位于不惑之年的修罗第一次感受到无法自拔的动摇。
宗运已经制止不住冲动,他很想大喊:你们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然而,一旦让相良姊妹逃走,就等同于违逆主命,将使得因主命而被杀的三位儿子死得毫无意义。不过撇开阿苏家不谈,对甲斐宗运这个男人而言,杀死这对一出生就被迫分离、连互相拥抱都不行的姊妹又有何意义呢?
宗运的片刻犹豫,却使得相良姊妹陷入决定性的绝境。
一阵强风吹过,带来一股浓厚的烟硝味。
「义阳,德千代。让你们两人同时在这里出现是我的失策。如果对砍下义阳首级一事有所犹豫──就会被认定为我对主公怀抱杀子之恨,内心有谋反之意。」
「叔叔!?」
「这个味道……难道──」
「我的主公设下一道计谋,实行那个计谋的时间到了。」
一阵巨响撼动了整个响野原,连在草原上发狂的熊群都吓得纷纷卧倒。
此时冲向本阵南侧的岛津军正在岛津义弘带领下杀出一条血路。还差一点,良晴就可以抵达义阳的本阵了。就在他准备跳下马匹、冲进营帐到达义阳面前时──
义阳本阵瞬间沐浴在占据北侧的阿苏军火枪部队展开的枪林弹雨中。
「什……什么!!!!!!」
阿苏家屡次命令甲斐宗运诛杀其亲族、家人,这举动使他们充满了罪恶感。而如今更因为畏惧宗运而怀疑他有可能背叛!所以只要宗运一有迟疑,阿苏军就会对宗运与整个义阳本阵开火!──义弘与家久接到岁久传来的说明,两人各自喊著:「岁久利用我们岛津军作为掩护,让德千代潜入本阵了。不好,这项兵分两路之计反而坏事了!」「要是相良姊妹中枪的话,相良该怎么办啊!?快阻止那些家伙!」两人急忙率领部队冲向阿苏军的火枪部队,然而此时对方已经射击完毕了。
当枪声止歇、良晴一路大喊来到义阳身边时,义阳与德千代的身体早已被无数子弹贯穿──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跪在甲斐宗运脚边互相抱著彼此的义阳与德千代却还活著。
两人毫发无伤。
「良晴,你终究还是来了。」
「奇怪?我和姊姊还活著!?为什么?」
「德千代,是宗运叔叔保护我们的。」
姊妹两人的小小身躯都被被包在壮硕的甲斐宗运摊开的南蛮黑外套中。
「宗运。你保护了她们,自己独自承受了所有子弹吗!?」
「相良良晴,我是个杀手。这件外套是由铁丝织成的,我全身还罩上了南蛮盔甲。要当这两个小女孩的盾牌还绰绰有余。」
「就算你穿著盔甲还是会被子弹击中啊!你打算为了保护义阳、德千代而死吗?」
「中了十枪,没什么大碍。子弹没有击中要害。小子,你似乎对男儿之死有什么浪漫想像,很可惜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伤死去的。你说男人注定为女人而死?你不过是想著自己的死亡能换来什么东西罢了,太天真了。你简直是个自我陶醉的小鬼头啊。如果真的想拾起所有果实、拯救一切,就必须保护好自己的性命。如果我死在这里,或许就会成为一段佳话,能使甲斐宗运这个男人的人生终点被传为美谈。然而,这也会在义阳与德千代心中留下一道伤痕,所以我选择以弒子修罗的身分丑陋地活下去、丑陋地死去。不留下任何值得赞赏的事迹,这样就不会让她们感到惋惜了。」
良晴心想,我又遇到一位值得仿效的男子了。不选择凄美的方式死去长存人心,而是希望丑陋地活著,悲惨地死去,不受他人惋惜──我做得到那种严苛的生存方式,能够忍受那种孤独的死法吗?
「……你还真是坚强啊。我和你差太多了,只是一味害怕自己从众人的记忆里面消失。」
「这是当然的。你不过是个还没抱过女人的小鬼,现在保持这种心态就行了。」
「叔叔,你的脚下都是血啊!?」
「别担心。我还有力气骑马。」
我准备回到阿苏家──宗运摇摇晃晃地说著。
大量失血几乎使他丧失意识。
然而,宗运却没有倒下。
「不行,叔叔!你已经被阿苏家攻击了!他们一定会害怕受到报复而杀死你啊!」
「……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