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津义弘在木崎原之战结束后决定接受南肥后球磨领主‧相良义阳投降并饶她一命,但必须以另一位「相良良晴」的首级作为代价。
原本应该如此。
然而,就在义弘准备砍下良晴脑袋的前一刻,相良义阳迫使她打消了这个计画。
「如果你杀了良晴,我也会跟著自杀!只要我一死,相良家就会成为甲斐宗运叔叔的了!」
相良义阳是否会陪著良晴一起死,还有她为何会袒护良晴到这个地步,这些问题岛津义弘都不关心。
只不过,倘若相良家的南肥后领土落入甲斐宗运手中,这对岛津家就是个大麻烦了。
北肥后的阿苏家与南边的相良家是靠著携手合作才得以勉强保持独立的小大名。阿苏家即使拥有战无不胜的无敌修罗‧甲斐宗运,但却无法使其地位获得飞跃性提升,其原因就在于阿苏家国力不强,无法连番征战以及长期远征。
但要是甲斐宗运并吞了相良家的领土,状况就另当别论了。若是与大友宗麟决战的前夕,整个肥后国在甲斐宗运的指挥下与岛津家发生冲突的话,那将会是个不容小觑的敌手。
「那是什么意思,相良义阳?你想唬弄我吗?」
「你知道我和宗运叔叔在对方国内的神社献上誓状吧?」
「那不是和平誓约吗?」
「叔叔的确是这么想的,而我们也的确在誓状里面载明不对彼此开战。不过,我瞒著叔叔擅自在献给八代神社的誓状里面多加了一段『遗嘱』,内容是如果我在未婚、没有生下继承人的情形下过世,相良家将不会交给不肖的妹妹‧德千代,只给她名义上的当家之位。而相良家的一切事务将会全权交给邻国的甲斐宗运处理。倘若德千代也没有生下子嗣而过世,则会由甲斐宗运担任相良家的当家。」
骗人!历史悠久的相良家当家怎么会把自己的家门、领土交给邻国的宰相处置?就算你再怎么厌恶亲人,那也太夸张了!──岛津义弘闻言大表疑惑。
不过,相良义阳只是微笑著说:「是真的。对我而言,宗运叔叔是比任何人都值得信赖的同志啊」。
「你如果杀了良晴,我也会跟著一起死。届时岛津家将被迫与吞并相良家、控制整个肥后国的甲斐宗运交手。宗运叔叔肯定会不断发动攻势,直到消灭岛津家为止吧。」
岛津义弘并不害怕与甲斐宗运一战,她甚至希望能够与号称从未尝过败绩的甲斐宗运来场堂堂正正的战斗,并让他吞下生涯首场败仗。如今在木崎原完成了「钓野伏」战术的义弘有预感,自己能够做得到。
然而,这个问题关系到岛津家的整体方针。
岛津家的家长是大姊‧岛津义久,二姊‧义弘顶多只是负责辅佐义久,不能因为她的独断专行而与甲斐宗运开战。
「……如果你此话为真,此事我一个人无法定夺。尽管时间宝贵,但也只好召集岛津四姊妹举行会议,由我们姊妹决定如何处置你们了。会议将举行到与会者达成共识为止。只要所有成员意见一致就不得取消决议。你们两人也必须以当事者的身分出席。会议的结果将会决定要不要当场砍下你们的脑袋。」
真不愧是相良义阳,为了活命耍了一堆伎俩呢。看来你不是一个不考虑后果就跟我们岛津家起冲突的笨蛋啊──岛津义弘拋下了这句话,并命令侍童说:「将这两个人护送到萨摩」。
「不过话说回来,相良义阳。织田家的使者‧相良良晴与你有何关系?你应该和织田家没有往来才对。为什么要如此袒护那个男人?」
「他搭乘的船只遇难而漂流至八代港,我昨天是第一次见到他。」
「……那这个男子不就与你毫无瓜葛了吗?我实在不懂,为什么你不抛下他?如果为了保护他而死,相良家的嫡系血脉便会就此断绝了。我无法理解你的想法。」
「相良家嫡系血脉会不会断绝对我而言不重要,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恋爱吧。呵呵。」
岛津义弘听到这个回答,脸颊变得越来越红。
义弘是个只懂得战争的公主武将。光是听到「恋爱」这个词就感到慌乱不已。
「你、你、你说什么?恋、恋、恋爱?难道你也受到传闻中那场天岩户开启的影响吗?真真真真的是成何体统啊!」
「哼,开个玩笑罢了。瞧你慌成这样。」
不愧是代表岛津家之「武」的武神,满脑子只有打仗的义弘似乎不擅应付这类的话题。
她露出了绝对不会在战场上面出现的慌张表情。
「织田家的相良良晴。我只是为了决定怎么处置你,所以才去询问姊姊的意见的,只是这样而已!我有预感,一旦岛津家与素有『天下爱情骗子』称号的你扯上关系,就一定会风纪败坏而致使国力衰退的!」
「竟然为了一个昨天才见面的男人而毁掉整个家门……难以理解」红著脸的义弘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骑马离去。
良晴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过了被斩首的命运,不由得对义阳的心思缜密感到敬佩。
「你所说的求生之计原来就是和宗运交换的誓状啊。宗运自己也不知道那回事吧?你的胆子还真大耶。」
「哼哼。活下去才有希望嘛。相良良晴,你在岛津义弘面前表现得太乾脆了。岛津义弘可是个听到要杀便杀就会毫不犹豫挥刀的修罗啊。这是因为,她认为听到这种要求却不痛下杀手反而失礼啊。在这样的九州,你有几条命都不够用喔?」
「如果是平时的我,就会为了活下来而展现丢脸的一面;不过要是今天以你为代价求生,就算因此保住一命,我的人格也毁了。既然和甲斐宗运有过约定,哪怕要赔上这条命也不能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