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滚滚流出。
当时听到宇佐美定满死去、直江大和死去时也没流下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谦信弓起身子,倒在沙丘上面痛苦地打滚,不断地呼喊两人的名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谦信的感觉、感情远比一般人敏锐。
难以忍受的悲伤。
无法形容的痛苦。
像是呼应了那份悲伤,守护谦信崩坏的心灵──
理应永远消失的毗沙门天幻影再次出现在空中,逐渐靠近在地上打滚的谦信。
然而。
「你的使命已经结束,毗沙门天。我会带走你这个家伙。就像宇佐美那个家伙谎称坐船出游把我带走那样!」
突然有个眼神锐利的浓眉男子出现在谦信的身后,一刀劈掉了毗沙门天的影子。谦信认识这个男人。
长尾政景。
谦信的政敌、争夺越后国主之位的宿敌。不仅是她的姊夫,同时也是个毫不掩饰想娶谦信为妻的欲望,到死一直追求著谦信的贪心男人。
最后,宇佐美定满为了防止越后分裂而暗杀他。宇佐美也和政景一同死去。
「长尾、政景?」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出现在我的眼前?为什么这个男人要消除毗沙门天的幻影?──谦信想著。
政景和生前相同,一副桀熬不驯的模样。
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
「感觉如何,谦信?失去了宇佐美、失去了直江大和,无法获得武田信玄还有相良良晴。难过吗?痛苦吗?悲伤吗?那就是人类活著的滋味,那就是爱啊。如果能够爱别人的话,我的心愿就达成了。我啊,就是想看到你这张哭丧的脸,这张可怜兮兮的小女孩乞求爱情的哭脸。你的灵魂已经坠落到地上啦。」
随后,那有如恶鬼的笑容消失了。
停止讥笑的政景咬著嘴唇,用谦信从未见过的寂寞眼神看著谦信。
「谦信,我和你的战争真是漫长呢。如今终于结束了,你赢了。死去的我无法再碰到你。但是你还活著。只要还活著,就可以触碰他人,也能拚命抓住想要的东西──你已经变成『人』了。」
当谦信再次苏醒时,她已经不在天上世界,也不在沙丘。
而是越军本阵。
直江兼续让谦信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泪光闪闪地说:「欢迎回来。」
「……兼续,相良良晴还活著吗?」
「还活著,他已经回到织田军了。我们做了交易。谦信大人突然倒下后,越军的秩序仍然一丝不乱,漂亮地维持车悬阵型。舍弃机动力组成方阵的织田军打不进来,这场仗是越军获胜了。越军以送回相良良晴为条件要求织田军放弃手取川北岸、退回越前。越军不会渡河追击织田军。下次的战争将由织田信奈亲自指挥,两军会堂堂正正决战──我和敌方军师‧竹中半兵卫做了这样的约定。我方少了谦信大人,不想发动歼灭战;而对方则是想要与织田信奈率领的主力军会合再进行决战,两者利害关系一致呢。」
「……竹中半兵卫用越军大胜保全了我们的面子,在得知我倒下后立刻抢回了相良良晴,而且还看准了越军是义军,不会追击渡河时毫无防备的织田军。真是个有胆识的军师呢。」
「越军将兵都知道谦信大人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大虫病(生理痛),但只要静养半个月就没事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谦信大人有大虫病的事情,所以不会有人起疑的。将织田军逼回越前的越军仍是无敌不败的。」
尽管想请相良良晴在谦信大人醒来前留在这里,但还是没办法说服他──兼续低头致歉。
「相良良晴或许认为自己只要见到醒过来的谦信大人,自己的魂魄就会被谦信大人勾走,再也无法回到织田信奈的身边了,所以才会在谦信大人醒来之前离开吧。」
是的。虽然我很难过,不过这么做一定比较好吧──谦信喃喃自语著。
「不敌越军的织田军抛下加贺败走──这件事情已经传开了。然而,土地是可以抢回来的,只要在下一场仗让织田打败越军,越军的不败神话也会就此终结。而且越军的进军速度比织田信奈的援军还快,柴田胜家军和织田信奈军有可能被分头击破。更重要的是,要是相良良晴被夺走的话,织田家的团结就会摇摇欲坠了。因此竹中半兵卫才会舍名求实,还真是个了不起的军师呢。」
「架构出那个奇怪防御阵型的人是另一位叫黑田什么的军师。这好像是用来抵挡武田骑兵队还有越军冲锋的南蛮阵型呢。」
「原来如此……那是来自南蛮的……」
竹中半兵卫和黑田某人,这两个人简直默契十足。这两位织田家自豪的军师或许会在下次的战场让我吃下生涯第一场败仗也说不定──谦信这么想著。
「相良良晴离开前留了一句话说:谦信大人拜托你照顾了。」
「兼续,相良良晴不会用那种冷淡的语气说话。麻烦你模仿他的样子再说一次。」
「模仿吗?而且还是模仿猴子?」
「麻烦你了。」
因为谦信一直顽固地拜托她,兼续只好照她的要求模仿起猴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