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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惭愧,我不会祈愿世界和平。
不会将别人的幸福优先于自己的幸福。
不会觉得即使牺牲自身也要守护某些东西,也不会遇到比自己性命更有价值的事物。
不会救助快要死去的小动物,也不会给快要枯死的杂草浇水。
不会不会不会不会,全部都不会、不会。
到底为什么要把这种任谁都一样、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得这么伟大呢——也许会有人这样想,但这是相当重要的事情。正因为这样,我才能大声宣称我在作为独立的个人的同时,也是其余众人之一。
即,因此不孤独。
即,完全不孤立。
即,绝对不孤高。
串中弔士不是这样——串中老师之所以会是独立的个人但不是其他众人之一,就是因为他会厚颜无耻地祈愿世界和平、会像傻瓜一样将别人的幸福优先于自己的幸福、会像英雄似的认为即使牺牲自身也要守护某些东西、会像圣者一般遇到比自己性命更有价值的事物。
会救助小动物。
也会给快要枯死的杂草浇水吧。
全都是会、会。
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事,他都会做。
他——没有自己这个东西。
当然,他本人认为是有的吧——是打算拥有自己的个性或独立性的吧。
但是,要我说那种东西并不存在。
完全没有——绝对没有。
世上只顾自己,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的人本就不多,但串中老师甚至超越了那些稀有之人,连自己的事情都漠不关心、完全舍弃了。
因为没有自己所以孤独、因为没有自己所以孤立、因为没有自己所以孤高——这样想来作为生活指导的高评价也就理所当然了。
一般地,接到咨询请求的时候,都会把对方和自己对照来思考——可是这种事情完全没有意义。
即使有相同的苦也不会有相同的痛。
即使有相同的伤也不会有相同的悲。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强度。
所以——要想回答别人的咨询的话,就必须要放弃自己才行。
必须要无私地面对才行。
必须要虚心、无心才行。
就我所知,现实世界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串中老师而已——所以说实话,我从日我部老师那里听到『让欺负与被欺负的孩子和解』这个故事的时候,其实没怎么吃惊。
那种程度的事情肯定做得到吧。
他没有自己。
而且不考虑对方的感情。
什么都没有的话——什么都做得到。
「你知道造物者的十戒吗?」
什么时候来着。
第一次见面后没多久——串中老师说。
那是些完全漫无边际的话。
恐怕根本就没有什么脉络吧。
我老实地回答:
「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这是我以前想出来的东西。」
说着,串中老师笑了。
毫不做作地、自然地笑了。
我在一段时间之后才认识到,那个笑容正是因为他的内在空无一物才那样自然。
「一、不得把自己的创造物说成是作品(太过狂妄了)。
二、不得批判他人的创造物(同上。反之,不得怠于自我批判)。
三、不得在创造中花费时间(没有比时间更有价值的创造物)。
四、不得解说自己的创造物(需要说明的东西是未完成品)。
五、不得说:是自己先想到的(应以先想到却步人后尘为耻)。
六、不得重新启用以前的想法(想法要时刻保持新鲜。成熟和腐烂同义)。
七、不得为失败找借口(失败中没有找借口的余地)。
八、不得批判接收人(批判只能接受不得给予)。
九、不得选择接收人(被选择的总是自己)。
十、不得自称造物主(这是称呼而不是自称)。」
这样行云流水,仿佛照着小抄念似的列举之后,又若无其事的加上了一句:
「也有把五条和六条看做是同一条,再追加上其他的第六条的版本,下次有机会再介绍给你。」
回过头想想,听到那个其他版本的『下次有机会』还没降临到我头上,真是太好了。
不管怎样,以上那些都只是暖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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