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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离宫一般的规格可不行。若是建这么大的宅子,高官们可都会盯上你的。再怎么大,也千万不能到皇族别邸的规制。若是能迎娶妻子过门……啊,抱歉。」
李昭仪尴尬地垂下视线。
「奴才感念娘娘厚意,但奴才并不想成亲。」
「……这样啊」
「其实,奴才心中一直都有初恋的女子。此生想结为连理之人,仅她一人而已。但她已经有了一位非常出色的夫君,夫妇二人相亲相爱,便是奴才见了都会颊上发烫。奴才毫无插足的机会。想干干脆脆彻底放弃……但实在是太难。若是还未整理好这份感情便娶了其他女子,便是置那位女子于不幸了。因此奴才独身便好。……不,奴才只想独身一人,因为奴才想用余生所有的年岁来爱她,直到死去。」
皇上说过,越想斩断情丝,只会越陷越深。如果想要舍弃和拼命挣扎都无用的话,那就一生都安放在手边吧。就让这段单相思,同李昭仪赐予的古怪手帕一起,珍藏一辈子吧。
得不到回应无妨,心意不相通无妨,不能拥抱她亦无妨,但至少——让自己能够远远地思念着她。身为仁君的崇成帝,对于此种程度的爱慕,应当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四欲不忘记身为<阉人>的意志。
「看来你的情路十分苦涩心酸呢。」
李昭仪心疼地看着四欲。
「大概,这是对奴才的惩罚吧。到如今一直游戏情场,老天为了惩戒奴才这个轻浮子,便给了奴才这段决无出路的缘分吧。」
过去,也许的确有女子掏出一颗真心给他,真心爱慕他。但是,四欲却糟蹋了她的真心,无情地背她而去。
如此不厌其烦乐此不疲、任性地游戏情场、玩弄感情,如今终于也因果循环、吃了报应。
情愿为她放弃一切,但却得不到她。所爱之人,却对他人倾心。他终于切身体会到,一边看着心爱之人另有所属,一边咀嚼自己一厢情愿的爱意,有多么空虚。
「即便为情所困,也切莫放弃希望啊。」
李昭仪向他伸出右手。他以为她打算起身,便接过那白皙的手搀扶,不曾想却被轻轻反握。
「即便这一世无法结缘,若你执念深重,或许来世还能结下良缘。」
「……嗯,娘娘所言甚是。」
四欲将喉头喷薄欲出的炽烈情愫转为开朗的笑容,手掌裹住女主人的手。小心翼翼地透过掌心传递温暖,而不越过主仆情谊的界限。
「来世……一定。」
「有件重要的事忘记跟你说了。」
四欲正扶着李昭仪温柔的手走在廊下欲送她回房,她突然停住了。
「我,好像有身孕了。」
「冲太医确诊过了嘛?若如此,那看来是真的了。皇上知道吗?」
「方才派人去禀告了。……真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你会更吃惊呢。难道你已经注意到了?」
「奴才在这后宫侍奉了二十多年了。主子身体的变化自然是有数的。」
「你啊,看着吊儿郎当,其实很优秀呢。」
李昭仪甚为惊讶,玩味地笑着,继续向前走去。
「奴才同刀太监相反。刀太监处世之风在于藏拙于巧、用明而晦,而奴才则是藏巧于拙、用晦而明。」
「你岂止是拙是晦?德行败坏、贪污渎职的宦官才是吧。你连<处世之风>都谈不上吧。贪污、行贿受贿、赌博、幕后交易、鬻官卖爵……还有什么罪是你未曾染指的,倒是说与我听听。」
「奴才可没有行私通之事哦。」
「那今后,也万万不能哦。」
李昭仪不安地紧锁眉头。
「我不想听到有关于你不好的消息。」
「奴才知道。即便贪污渎职,也绝不会犯不义私通之罪的。」
「但贪污一事也得适可而止。若是太过招摇,项上人头可就难保了。还有啊,烟草也要适度才好。虽然也有人说它是草药,但据我研究,好像还是对身体不好。那咽很伤咽喉和肺腑呢。若要健康长寿,切不可过度吸烟。虽然最好还是能戒掉,但总之尽可能控制下吧。还有啊,酒也是。不要得意忘形过度饮酒。即便是你酒量不错,但凡事都过度的话……」
「看来以后的日子很寂寞了。去了御用监,可就没有李昭仪娘娘管这管那唠唠叨叨了。」
「若你想要,我跑去御用监唠叨你可好?」
「娘娘可饶了奴才吧。若是娘娘在一旁,奴才怕是紧张到手抖地帐都记不好。」
「说得好听。难道不是我在你身旁,你倒是能随心所欲地做假帐了?」
李昭仪笑了起来,四欲也跟着笑了。想到与她一同度过的时间在不断减少,眼下的这个瞬间,即便是如此无聊的对话,都变得价值千金。
「奴才好歹也升格为太监了,想必能收到不少贺礼吧?」
「我打算赠你礼金的,但若你有其他想要的,尽管跟我说。不过得是我能给的东西哦。」
「那,奴才求一个娘娘的赐名。」
主子赐名,于宦官而言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其他任何人的赐名他都不要。想要的,唯有李绯燕的赐名。若是不能呼唤她的闺名,也想要带着她所赐的名字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