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奇奇怪怪的新娘让神秘的机关人偶起舞 番外篇 此情直至成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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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已决心受命担任御用监太监一职,但和李昭仪的关系仍旧十分尴尬。四欲一边想如何挑起话头,一边请主子上座。

  当然,自己也得起身。主子落座时,宦官必须得站着或跪着。

  「娘娘是有什么要对奴才说的吗?」

  「我也不会拐弯抹角,就直接问你了。……你赴任御用监太监,是因为讨厌我嘛?」

  最近,四欲甚是兴奋地四处张扬自己受命提为御用监太监的是。两天前,喜讯传到了李昭仪耳朵里,她亦对四欲祝贺道喜。

  「绝非如此。李昭仪娘娘是位好主子,离开娘娘身边对奴才来说并不容易。但是,圣上有命,叫奴才务必肃清御用监纲纪。其实如奴才之流去御用监,反倒只会更加乱了纲纪,不过皇上也并不指望贪污之风彻底根除,只要奴才将自己个儿的取财受贿之道传授给同僚即可,如此奴才自然乐意,二话不说便领命接旨了。」

  「……可是,我的多管闲事不是惹怒你了嘛」

  「那件事,该责罚的是奴才才对。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仗着李昭仪娘娘宽厚大度,便无礼逾矩。奴才罪该万死,向娘娘赔罪,任凭娘娘处置,奴才绝无怨言。」

  「不必俯首行礼。……你最近,总是很冷淡。就同往常一般,随意一些就好。」

  「是奴才一直以来都过于放肆了。在内书堂也是被好好灌输了礼仪规矩的。都怪我这性子,马虎随意……」

  四欲苦笑着,李昭仪却戚然欲泣。

  「你若不在,我可就寂寞了。」

  「娘娘莫要担心,咱们又不是此生不能再相见。」

  「但是,不能日日见到了呀。化妆,也不能让你帮我了。」

  「娘娘喜欢的妆容,奴才会交给后任宦官的。即便奴才不在娘娘身边伺候了,也会好好教导叮嘱后任,绝不会让娘娘有丝毫不便,娘娘不必担心。」

  李昭仪之所以对四欲如此恋恋不舍,并非出于男女之情。

  自幼便接连同时血亲,对于别离,她比一般人都更加敏感。对自己熟悉亲近的人离去之事,她甚至可以说是感到恐惧。六年前,勤勤恳恳服侍她的女官因犯罪被流放时,她也是沉浸在悲伤之中,久久未能走出。

  此次四欲离开,对于李昭仪来说又是一次打击,尽管心中酸楚不舍,也只能忍耐。这次的别离,正是为了他们两人的安全,因此无法避免。

  「对了,我还在纠结让谁来继任好。虽然眼下有几个候补,但总还是熟悉的相处起来比较轻松……」

  「四欲?」

  她唤了自己的名字。四欲俯视着侍奉了六年的主子。

  「……若是挽留你,会让你为难吧……?」

  李昭仪眼底湿润,凝视着自己,仿佛眼中人正式自己爱恋的男子。

  本应反射性地应声回答,可他竟发不出声来。心脏仿佛被毒蛇啮噬,狂烈而艰难地跳动着。

  反正都要离别了,干脆把心意告诉她吧!反正知道会被狠狠推开,但还是上前紧紧抱住她吧!到最后关头了,一次也好,将那每日由朱笔细细点染的唇瓣掠夺过来!

  四欲忙用寸劲将那强烈而罪恶的冲动捏得粉碎,于是一切都烟消云散,心中留下的,除了主仆同甘共苦的回忆之外,再无他物。

  这便是身为<阉人>的意志。即便同后宫女官或女道士相恋,也绝不能对宫女或妃嫔出言不逊。她们都属于皇上。身为<阉人>的宦官绝不可对其举止轻薄、随意触碰。无论举止如何逾矩、言语如何轻浮,都从不敢忘了自己的本分。

  四欲是自己决定要做宦官。二十多年的后宫生活中,他从未对这一决定有过丝毫后悔。若当初没有做宦官,也许早已一命呜呼,成了孤魂野鬼。如今做了宦官,获得了贫苦孤儿时梦寐以求的富贵,仅此一点,此生便已算成功了。

  四欲并不想为自己的处世之道婆婆妈妈找诸多说辞,也不想对自己选择的道路自轻自贱,也便因此绝不会超过作为<阉人>的本分。

  与李绯燕,既然是以宦官之身相遇,自然也该以宦官之身告别。理应如此。

  「成为太监,是奴才从当初忍饥挨饿时候便一直有的梦想。」

  四欲在李昭仪身旁跪下,递上手帕。那是去年,她赐予他的帕子。不善女红的李昭仪为了为皇上亲手缝制手帕苦练刺绣。这条是失败之作的其中之一。

  尽管她想绣的是莲花,但绣出来的却是不堪入目的无法辨认的奇怪图案。其实,说起刺绣,四欲倒是更为擅长,但他却十分中意这条奇怪的手帕,一直随身带着。

  「请娘娘务必笑着送我离开。李昭仪娘娘哭泣的表情,奴才可没法看见。」

  「……这话真是过分呢。」

  「娘娘想听的话,奴才不妨恭维一二?李昭仪娘娘的泣颜宛若夜露沾湿的莲花,那如花瓣一般的眼睑中落下的泪滴,仿若天女洒落的水晶般熠熠生辉。」

  「停停停,背上都发痒了。」

  她用手帕轻拭眼角,唇边微微溢出笑容。

  如此便好。这样的距离感便很美。就这么美丽地分别吧。让她就如濡湿绢布手帕的如玉泪珠一般,保持那份清澈纯洁。

  「当上了太监,自要比如今收取更多贿赂咯。」

  「那自然是要好生捞些油水的。当上太监,奴才还盘算着要造个同皇上的离宫一般绚烂豪华的大宅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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