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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燕伸出手正要触摸画像,被皇上一把握住。
「不是,这并非是毒,不过是冷光涂料而已。」
绯燕用没有被握住的另一只手触摸了画像。明明是在发光,却让人觉得凉飕飕的。看来光并非来自明火。
「在南方某个岛国之上,有人会专门收集一种特殊品种牡蛎的液滴,混入顔料之中制成涂料。使用了这种涂料的画作,就会在黑暗中隐隐发出幽光。」
「也就是说,只是绘画用的颜料而已吗?」
「是会发光的颜料。我小时候也曾制作过。那牡蛎很是昂贵,本是给客人的赠礼,却被我擅自使用,因此被叔母好一顿斥责。」
女道士说这幅会发光的画像是被贴于秋千绳上的。
「如此看来,就仿若是仅存上半身的美人在荡秋千的景象了。」
若是光线昏暗,那错看成是幽灵也情有可原。
「究竟是谁,又是何居心,做出此等事来,搅得后宫不宁?」
「若仅仅是恶作剧,那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此处是被处以腰斩的冻玉人所住寝宫,专门跑到此处就为了制造一个恶作剧吗?
「无论如何,得先去现场确认一下。」
绯燕穿过春睡阁大门,皇帝也紧随其后。
宫中女主人不在,无人操持,内院也就被弃置荒废了。里头杂草丛生,花木枝条旁逸斜出,杂乱无章。在已然半凋的垂枝海棠下,有一架秋千。
「如此看来,确实看上去像是仅存上半身的女子坐于秋千之上。」
绯燕试着将以发光颜料绘制的画像展开于秋千之上。
「朕好像在某本书籍上看到过冻玉人似乎喜欢荡秋千。」
若画上之人真是冻玉人,那不画下半身倒也能说得通。
「难道是想藉幽灵引起骚乱……?」
绯燕歪头思索着,皇上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总觉得,我们似乎无意中成了不解风情的搅局者呢。」
「搅局?此话怎讲?」
皇上没有回答绯燕,而是对刀太监耳语了一番。刀太监点头领命,带着手下往正殿方向去了。
「好了,参观幽灵就到此为止。回去吧,李婉仪。」
「请等等。现在什么疑问都还未解决啊。」
「已经解决了。大概,藉幽灵引起骚动的目的是想让旁人远离春睡阁。关于见到春睡阁幽灵者数日之内便会离奇身亡的谣言,应该也是故意传出的。」
「若果真如此,那又为何要让人们远离春睡阁呢?」
「为了能在此处幽会。这是后宫中常有之事。宦官或女官,时而是女道士或宫女,会与他们的秘密恋人私会,地点大多选在没有主子居住的宫殿。为了幽会时不被打扰,就常常以散布耸人听闻的谣言来让旁人远离此地。」
皇上握住了绯燕的手。
「我们不要阻碍他人谈情说爱,坏人姻缘了。走吧。」
「但是……若是女官和女道士倒也另当别论,但是宫女若与恋人私会,岂不是背叛了皇上的不贞行为?」
「那是自然,的确是对朕不忠。所有宫女,都归天子所有。不过,监管宫女私通之事乃宫正司——后宫警吏之职,非朕分内之事。」
「那要将此事交由后宫警吏来查办吗……?」
「朕可没这个闲工夫什么麻烦事都掺和一脚。提醒他们注意一下便罢了。」
所以皇上这是要放过那些未曾被他注意到的不幸而孤独的宫女们吗?
「皇上如此为后宫女子着想,绯燕感恩戴德。」
绯燕把自己的手覆在了皇上的手上。
「仅仅是口头感谢可不够。若真要谢朕,等回了希蓉殿再好好感谢吧。」
「……臣妾以为房事过多有损皇上龙体康健。今夜还是请皇上回寝宫安歇吧。」
「真是无情呢。让朕来陪你应付幽灵骚动,你却毫无回礼?」
皇帝怨忿地亲吻绯燕的手,就在此时刀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他神情极为严肃,在皇上近身耳语了一番。即便在黑暗中,也能明显察觉到皇上神情陡然一变。
「你且先留在此处。」
皇上在刀太监的指引之下往正殿去了。绯燕察觉到怕是有事发生,便也跟着去了。正殿亦是荒芜一片,但较之内院景象好上些许。尽管屋檐蛛网悬张,殿柱残破古旧,但殿内似是被人仔细打扫过,未见尘土。
皇上冲进昏暗的走廊,急往内室而去。恐怕,他正是要往卧室而去。
(是谁正在哭泣……?)
卧室里传出啜泣之声,声音甚是绝望悲痛,清晰响亮。
「是我将她强行掠走施暴的!她并无任何罪过!」
是年轻男子的声音。不对,后宫中除皇上之外再无男人,如此说来,应该是宦官。
「她此前与我全不相识。她只是被强行带来此处,受我凌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