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他们去了该多好。)
偶尔也会有丧气的念头,毕竟即便是不共戴天之仇得报,也再也回不去从前那个家。父母和兄长,再也不得相见。这样想来,复仇又还有什么意义?就连仍苟活于此呼吸着、心脏跳动着,也全都没有任何意义。
若是彻底放下了复仇之心,一了百了,干脆也跟他们走了,说不定倒更快乐些,再也没有无边的寂寞和深入骨髓的空虚,内心也终能归于平静……。
「……皇上?」
绯燕话音未落,便被紧紧抱住,龙涎香的气味瞬时裹住全身,她惶惶不知所措。
「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不能随时抱到你,朕很是担心。」
「臣妾若是不在了,也会有其他妃子侍奉皇上左右。」
「其他女人代替不了你。」
被这样紧紧的抱着,总是会忍不住想他是不是真心疼爱自己。
但这种事,绝无可能。
「朕想要你。」
「……那今晚皇上要驾临希蓉殿吗,还是要臣妾去仙嘉殿服侍?」
「不,朕不是说这个。朕是在说朕要你的全部,你的全部朕都要拥有。」
「全部吗,可是臣妾的全部……已经上交给您了。」
依照『金闺神戯』上的教导侍寝也有数日,但心里只有终于履行了义务的安心感。除此以外再欲得到什么,其本身即为非分之想。
「还是有朕未曾得到的东西吧?」
「……是什么呢?」
「是你的心,李绯燕。」
绯燕小心窥探圣颜,他眼中倒映的自己宛如惊弓之鸟,惊惧无措。
「你交付于我的仅仅是身体,却不曾让朕触及真心。」
——可怕。太可怕了。一瞬间好像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夺走一般,心里变得空荡死寂。
「心这种东西……无关紧要吧。臣妾只不过是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是个逢场作戏的宠妃,一旦失去价值便可被弃置一旁之身。皇上若是对臣妾还有一丝丝的怜悯,就该明白命令臣妾将真心都要交付于您的旨意,有多么残酷无情。」
绯燕凝视着黑暗中幽幽浮现的白牡丹。
「臣妾的心是自己的东西,即便是对拥有整个天下的陛下您,臣妾也无法奉上。」
即便这颗心一般已经死去,也绝不愿意献给皇帝。我已经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之痛了。父母兄长已然离我而去,一想到深爱的恋人也要离开,就不禁阵阵发冷。昙花一现的爱情非我所愿,若是此生无缘觅得良人相爱一生,那大可摒弃杂念断绝痴心孤独终老。
「并非如此,是我不该被你所吸引……」
他仿佛卡住一般,话未说完,竟一把抱住了绯燕。
「我总以为此生再也无法有人能夺走我这颗心,可方才看到你神色郁郁,仿佛内心大恸却不知如何抒怀,那般委屈,那般脆弱,我便心如刀绞一般痛苦。」
这只大手像是要守护自己一般紧紧地抱着自己。不行,必须要挣脱开,不能依赖,不可留恋。只要一次沉迷于温暖之中,失去的时候痛苦则会成百上千倍地反噬。
「我想让你能哭出来。我想让你在面对我的时候,能够放心大胆地流泪。」
他的语气真情满溢,话音绕耳不绝,令人不禁动摇。
「多谢皇上,臣妾不需要。」
她用尽力气,终于把持住了自己,冰冷地回绝了他。她用力瞪大双眼,使劲地看着白牡丹,仿佛一泄气,就将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纵使能放声哭喊,但哭喊过后,剩下的只有空虚,其余的,什么都得不到。」
「怎么会什么都得不到呢。若你能哭泣,起码能发现,自己还是会流泪的」
皇帝也看向了白牡丹。
「只要还能哭,就没有大碍。能哭则能笑,则心未死。心未死则心有所冀,心有所冀则生机存。」
被月光浸润的纯白牡丹,美得叫人肝肠寸断。
「那日梨花古木下,你曾恳求朕,万不可将百姓对朕抱有的希望、一道光亮亲手断绝。你所言<百姓>之中,理应有李绯燕一人。」
耳坠在晃动,绿水晶叮当碰撞,玲珑清脆之声不绝于耳,传入胸中,阵阵颤动。
「若是身为男子的我不可信,那身为天子的我,你可愿意试着相信?朕作为皇帝,想要怜爱身为万民之一的你。不是出于男女私情,而是想让朕的恩泽填满你的内心。朕想要你想起哭泣的方式,如此你才能从内心深处开怀一笑,为了终有一天——充满光明和希望的一日会降临于你。」
「……像臣妾这样的人,早已万念俱灰,何谈希望,何来希望。」
「朕的子民必须心怀希望。」
皇帝的口气不容置疑,话毕,他昂首挺胸仰视着夜空中的碧月。
「太祖常有圣明如日的美誉,正因他的功绩仁慈总让人想起苍穹曜日,普照万民。朕才随不足以与开国大帝比肩,但朕也不想做太阳一般的皇帝,朕要做的是如同这轮明月般的明君。」
这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要将人意志融化,纠缠不已,绯燕惊慌失措,无处遁形。
「日光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