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会无碍?”
玉叶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不会因为秽瘁而丧命。”
“不是的——在下担心的是台辅的心情。”
士兵的职责就是杀伤人。然而,即使他们下定决心参军,在没有习惯杀戮之前,也难以保持冷静。更别说,总有一定数量的新兵因忍受不了——或是因心病而离开军队。也有不少人因为过于习以为常而变得麻木不仁。
泰麒应该并无战斗的决心。更不用说,违背本性拿起剑会有多痛苦?他能忍受住这种痛苦吗?对他的怜悯及不安使得李斋如坐针毡。
玉叶和延麒异口同声地重重叹了口气。
“……那家伙,胆子太小了。”
“是心思细腻。”玉叶道,“他总是心事重重,会因为自责而畏缩不前,所以妾也很是担忧。”
“话虽如此,身边人还是要尽可能鼓励他,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了。”
延麒低声道,回头看了看李斋。
“对了,李斋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在下待不了一个月这么久。”
戴国这场战乱尚未结束。李斋作为骁宗的臣子,有义务去平息局势。无论是多么血腥的路,李斋都必须走完它。
李斋看了眼静静等在一边的耶利。
“如今已确认台辅无大碍,在下打算暂且回一趟戴国。耶利你留在台辅的身边。”
“遵命。”耶利作揖道。
延麒也点了点头,“那我有一事要请你相助。这里暂时由我接手,李斋你在回去的路上,能顺便去一下庆国吗?”
“庆国——是吗?”
“嗯。”延麒颔首。
“我已和他们说过概况,可细节方面我也不清楚,也没时间细心解释。当初第一个支持戴国的就是庆国。我希望李斋你能顺路去一下庆国,亲口告诉他们事情的经过。”
“在下明白了。”李斋行了个礼,内心却十分复杂。李斋当初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前往了庆国。她在景王的帮助下找回泰麒。这一切都归功于景王。但战乱还远未结束。她认为应该等戴国恢复安宁后,再向景王表达谢意。
“我会联系庆国。你从云海上一口气飞过去就行了。”
正如女仙所说,泰麒在那日深夜——将近拂晓的时分醒来了。李斋在床边陪着他。她本打算天亮就离开蓬山,在离开前顺便来看看他。
泰麒轻轻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李斋察觉到他醒来,探过头来看他。他看了一眼李斋,随后环顾四周,似乎是在确认自己在哪里。
“这里是蓬卢宫,听说是台辅您过去住过的宫殿。”
“是啊。”泰麒轻声说道。大概是听到李斋的声音,在正厅等候的耶利及女仙都探出头来。女仙立即走了出去,应该是要去报信。
“您感觉如何?”
“我没事。”泰麒轻声答道。他试图起身,却似乎做不到。李斋慌忙制止了他的动作。
“请您就这么躺着。您睡了很久,一时半会儿是起不了身的。”
“很久……”泰麒喃喃自语,“那之后过了多久了?——骁宗大人还有其他人呢?”
“主上在槽沟城内。一起离开鸿基的人,都已平安到达槽沟城了。”
“槽沟城。”泰麒喃喃道,显得有些困惑。“在江州。”李斋解释了一下,惊讶地发现和他对不上话。看来,泰麒对于离开鸿基后发生的事,只记得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他还记得刚逃出时的情况,之后的记忆却逐渐模糊。虽说耶利会一一向他报告,可除了印象深刻的一些事外,他对其他事几乎没有什么印象。恐怕他是半睡半醒着。他似乎也尚未完全明白自己离开槽沟出发去蓬山的情况。途中,泰麒几次睁开眼睛,却始终神志不清,几乎无法与人交谈。他应该已经认不得周围的人了。
事到如今,李斋才意识到他的病情比周围人想象的还要糟糕,这让她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自他们逃出鸿基那日起,他的病情就急剧恶化。——一想到这里,麒麟的罪孽之深可见一斑。
玉叶说,她认为麒麟是不可能杀伤人的。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那就是上天这样创造出来的——说是这么说,但这事应该还是近乎不可能的。并非做不到,只是一旦实行,就会严重损害身体。西王母是能治好这病,可若是放任不管,不把人带到蓬山来,也许还会危及生命。既然如此,说这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也没错。
据耶利所说,泰麒在那一日之前也曾伤过士兵。但在那件事上,他的身体状况并未糟糕到如此地步。尽管他身体一直不好,黄医也十分担心,可也并未就此一病不起。他应该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泰麒“逼迫自己”的行为超出了李斋的想象。据说泰麒向伪王磕头了。这原本也是不可能的。他也许是用自己的意志使之成为可能,并以强悍的意志强行压下不适。然而,这几天的情况却截然不同。
在李斋看来,无论是允许杀人,下令杀人还是亲手杀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根据行为或情况的不同,程度上有轻重之分,可其本质并不会改变。然而,对麒麟而言并非如此。——不,也许泰麒的心情与李斋等人并无不同。问题在于“麒麟”这一容器。这容器里有一处高低不平,仿佛被埋入了类似天意一般的东西。
那是否当麒麟亲手拿起武器杀人的那一刻,就会开始招来报应呢。
“又给玉叶大人添麻烦了……”
泰麒喃喃自语的声音让李斋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