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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亲眼见过人们拿起武器互相残杀的战争场面,也没有亲身经历过。”
“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阳子笑道。她的笑容极为复杂,似乎既像是苦笑,又像是在自嘲。
“也不是说那边就没有战争。不,好像是有的。”
“好像?”
“因为是他国和过去发生的事,所以我也不是直接知道的,只是把它作为一种知识去了解。但我既没有亲眼目睹,和这些争斗也没有关系。就像是虚构的一样。事实上——就算是某个人虚构的故事,我也无法理解。战争离我们就是这么的遥远。”
说着,阳子停下脚步,靠在回廊的柱子上说道,“虽然还是会有人犯罪,会因此造成悲剧,可听上去也像是虚构的一样。我没有亲眼见过别人死亡。至少我在来这里之前,连尸体都没见过。”
李斋大为惊愕。
“有这样的世界吗?”
阳子点了点头。
“只有犯罪者才会用武器对着他人。更不用说致人死亡——杀人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故意杀人是暴虐无道的犯罪者所为,而犯罪者是会被国家逮捕并处以严刑的。世人也都对犯罪者恨之入骨、鄙夷不已。”
阳子仿佛在自言自语,又说,“就连警察逮捕犯罪者,也不能杀死他们。若他们试图阻止犯人,结果却将其杀死,也会遭到严厉质疑,是否真的迫不得已,是否其实能避免死亡。即便是因为过失或意外致人死亡,也会被人说成是杀人犯,受到众人谴责。不管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正义,致人死亡是不可赦免的罪行。就如觌面之罪一样,罪就是罪。……就是这样一个世界。”
李斋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和泰麒都是在那里出生长大的。”
阳子喃喃细语道。
“我不是麒麟,但我想我能理解泰麒的痛苦。更别说泰麒是麒麟了。麒麟本就代表仁道——比起我来,他自然会更难以原谅自己的罪过。所以,我认为惩罚就是救赎吧。若不惩罚罪过,泰麒就只能自我孤立。我觉得倒不如说是为了泰麒着想,才让他以一种明确的方式来赎罪。”
李斋一脸肃穆。麒麟姑且不论,王的双手不可能一直是干净的。
“景王您也……”李斋问道,“有惩罚吗?”
“嗯。”阳子颔首。
“我背负着庆国这个千斤重担。”
阳子只说了一句,便闭口不言。
李斋并不太理解。和犯罪者、妖魔以及伪王战斗是理所当然的。当眼前出现阿选这类人时,不是必定要杀掉他们吗?她无法想象一个连这都能视为罪恶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却能想象得出,在这种世界里出生长大的人会有多么的厌战。
“台辅……会不会好?”
他会不会被罪恶感击垮?不安再次涌上心头。这个想法令她如坐针毡。
“景麒过去了,会没事的。”
阳子用温和的语调说道。
“延台辅一定心里有数,所以才会把景麒叫过去。”
在李斋启程去庆国的三天后,景麒才到达蓬卢宫。这三天里,泰麒已经能起身了。而这一日傍晚,他就能去正厅了。他稍微一走便气力不继,不过已不用耶利扶着,也能自己从床榻走到正厅的椅子旁,在请延麒共同用膳时也能坐着了。
“吃得少也无妨,你能吃下东西我就放心了。”
延麒说着笑了笑。但泰麒似乎尚未恢复食欲。
“吃饱睡足是最好的。”
说是这么说,耶利注意到泰麒几乎没有睡着。自从他能起身后,即使躺着也难以入眠。他的睡眠很浅,一晚上会醒好几次。
“嗯,我们就算不吃也不会死。麒麟的身体可是很结实的。所以切忌逼迫自己。若你把自己逼太紧,病情拖得久,只会让自己更疲累。”
“我会小心的。”
泰麒微微一笑,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
“你说这话时感觉是要逼自己乱来啊,太吓人了。总之,我这阵子会过来,看你有没有好好吃晚饭。”
“您可以离开雁国这么久吗?”
“因为我们的官员很能干啊。”延麒的笑容里带着点坏心眼,“你要是担心雁国,那就给我好好疗养。女仙不好对当了宰辅的麒麟再指手画脚。我要是不多唠叨一些,光凭女仙可拦不住你。”
延麒说着,郑重其事地注视着泰麒。
“我知道戴国有多重要,你应该也惦念得不得了。不过,若你打算一旦病情有所好转,就算女仙拦着你也要回戴国的话——我劝你放弃这个想法。在我没说‘好’之前,不会让你回戴国的。我对玄君也是这么说的。”
泰麒盯着延麒,又立刻垂头长吁了一口气。
“……是。”
耶利在远处看着,心中暗暗好笑。延麒对泰麒非常了解。或者说,是很了解麒麟。延麒现在是这么说,可若他处于同样的立场,哪怕是要躲过女仙的视线,也会回去的。这或许就是麒麟的天性。
“好!”延麒含笑说道。这时,好像有几人从洼地出口处过来了。放眼望去,只见玉叶正在女仙们的簇拥下往这边走来。玉叶身旁有一位陌生的男性。从那一头金发便可知,大抵是哪一国的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