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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达应泰麒的要求前往东架。他找到这座小村庄,见到里宰同仁后把泰麒的书信交给了他。信上写的不是请求救援的内容,而是感激与歉意。当润达看到东架那又小又穷的模样,就猜到了是这么回事。这村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足够力量来帮助泰麒。想必是泰麒担心润达的安全,为了让他逃出白圭宫而派他过去的吧。换言之,这就意味着泰麒在那个时候已经认命了。
润达与同僚同仁一起叹息,按信中所写,在骑兽带到墨阳山的隧道放生。然而,骑兽没有上山,而是冲向西方消失了。润达十分着急,不过那时候,驺虞已经嗅到主人就在戴国西边吧。事实上,驺虞在戴国西边的海上找到了雁国的船只。
润达因为担心泰麒而打算返回鸿基,在途中得知已经变了天。他随着从鸿基逃出来的一群士兵,好不容易到达漕沟与泰麒重逢。
这些都是听来的传闻。王回归后,部下都集结而来,就没有去思什么事了。特别是去思并没有参与攻打鸿基。虽然他随波逐流地来到漕沟城,但去思也只能在角落中观察人们的动向。直到李斋等人抵达漕沟城,他才终于和李斋重逢。因重逢而喜悦了一阵后,就再也没有碰见过她。他也只是从李斋处得知项梁平安无事,却一直没有机会和他见面。因此,他很高兴项梁能特地跑来找他。
“你已经好了吗?”
去思点点头。在他死命抱紧骑兽跑了一天一夜后,浑身上下都在痛。最严重的是左肩,虽然接受了治疗,但直到前阵子才把伤处固定住,前天刚刚取下绷带。他的动作上目前还有些不自然,也还有些痛,但大夫说,只要能耐心地经常活动一下,以后会慢慢痊愈的。
听去思这么说后,项梁笑道,“是吗,这就好。”
去思仅仅是点头,这里也藏着一个伤疤。受伤后,只要找檀法寺的僧侣们治疗,就很快可以痊愈。然而,在墨帜里的檀法寺僧侣已经全员覆灭。
他觉得,战争就是如此残酷。去思亲眼目睹了酆都倒下的瞬间,可并没有确认他的遗体。即使如此,也许还是看到那一刻会更好。他能轻易接受酆都已经死了。但在战争中有许多牺牲是在看不到的地方发生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怎么死的。像朽栈或余泽这样的情况,即便是道听途说,也能证实他们已经死了。而夕丽和朽栈的儿子就只是下落不明。然后静之也是。
或许还活着——希望他还活着。
这种悬而未决的心情,可能会伴随他一辈子吧。
“……项梁你一直都在经历这种事吧?”
去思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道。项梁望着天空点点头,随后转过头来,握住去思的手。他催促着去思把手往前伸,然后把手指一根根掰下来。
“去思、李斋大人,还有台辅和主上……”
项梁用力握住去思的手。
“这种时候,就要数幸存者的人数。”
战争就是如此。况且,战争也还未结束。阿选加强了鸿基的防守,打算围攻漕沟城。同时,人们聚在一起,想要突破或是躲过这个包围网。决定骁宗和阿选命运的最终一战,也即将拉开帷幕了吧。到时候,也可能会失去目前还活着的人。世事总是无常。
“请项梁你一定要活下来。”
去思大概不会参加这场战斗了。虽然他想去,但这次的决战中,没有去思这种外行人的立足之地。
去思这么说后,项梁回道,“去思是道士吧,你必须要守护瑞云观的法统和丹药的传承啊。这也是一场艰难的战斗,也许比士兵的战斗还要艰难。”
项梁笑着说,“而且,就算我死了,只要能纠正错误,让去思活下来,我的死就不会白费。如果丹药能流传下去,也就意味着我也在其中助了一臂之力。”
“能保证一定会纠正错误吗?”去思又哭又笑地说。
项梁点点头,“一定。咱们约好了。”
他没说自己一定能活下来。去思刚这么想,项梁就说,“我也一定会活着回来的。毕竟和别人约好啦。”
去思有些纳闷地歪了歪脑袋,项梁笑着对他点点头,又抬头望向天空。
“我答应过会回去的。栗该长大了吧,得买新衣服了。”
4
一阵风从山间呼啸而过,山谷里摇曳着一簇簇盛开的花朵,同时带来人们热闹的声响。园糸听到一个格外响亮而爽朗的声音,她扭过头,把摘下来的花放入篮中,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漫山遍野的花丛,风从开得姹紫嫣红的花朵上掠过。在如岬角一样向海突出的高台上,可以看见栗和另外三个孩子在上面。孩子们在闾胥的照看下,在高台上欢蹦乱跳。近郊的人们都聚集在一起摘花,充满了明快又热闹的气氛。
去年秋天,当园糸来到这片土地时,周围的山坡上长满了枯黄的野草。当初如此寂寞荒凉的景色,如今已染上一片绿色。浓绿的草丛掩盖了废墟,从那里延伸至村子的山坡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黄红色的花朵则把谷底都填满了。她做梦也没见过这种漫山遍野开满鲜花的地方。园糸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去摘另一朵花。
“这种红色的花是要留下来的。”
一只胖乎乎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拦住了园糸想要摘花的动作。
“红花呢,最初是黄色的,然后才渐渐变成红色。”那女人微笑着说。
“花的颜色是会变的。红色意味着花期已过,即将凋谢。做染料的花,是要摘那些刚染上一点红色的才行。”
园糸点头称是,留下这朵红的,摘下了旁边那朵明黄色的花。她们会从这朵花中提取染料,然后做成药。东架的百姓自古以来一直从事着红花的栽培工作。这一带缺乏肥沃的耕地,荞麦和粟米是主要农作物,还有就是红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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