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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基久违地下了一场雨。雨水滴在背阴处残留的积雪上,化雪成水。
极寒期过后,张运被逐出朝廷。诸官的兴趣已经转移到权力的格局将如何变动之上。冢宰之位暂时还空缺着,目前由冢宰副官案作全权掌管,但也有许多反张运派的官员极力反对。他们坚称案作是张运一手培养的人,要趁此机会将他拒绝于朝廷之外。
阿选一句话结束了争论。
“行了——先看看情况如何再说。”
暂且先交由案作,届时看情况如何便可。
阿选这么一说,诸官也难以再提出异议。
“他曾眼看着张运犯下大错,说不定比想象的要合适。”
正是在这些呼声下,案作获准代行冢宰一职。其中也有人对并无出色表现的案作鄙夷不屑。对此,案作只是恪守本分地担任代行冢宰之职。他极为尊重阿选及六官长,因此众人一开始的抵触情绪也渐渐淡去了。
当张运离开,冢宰这一权威自官场上消失后,原本冢宰一派的官员们也随之沉寂下来。与此同时,反冢宰派的势力也没有了动作。本以为哥锡会取代张运,但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获得太多支持。事实上,所有的官吏都厌倦了争权夺利。
大多数官吏都认为新时代即将到来。即使不察言观色,只要跟随身为麒麟的宰辅便万无一失。
泰麒说话的分量大有提高。六官长中也有人对此心存戒心,可由于他们一直支持且跟随的张运落魄至此,便也只好接受泰麒的建议。而那些因泰麒权力大增而心存戒备的人,他们的意见几乎都被忽略了。
整个国家充满活力地运转起来。救济荒民的措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行着。物资被运往各地义仓以补充不足。国家鼓励城市重建,城里的活儿也多了起来。一些村子在过冬时已耗尽了用于播种的粮食,因此国家运了种子过去。
然后,来了消息。
——友尚军在文州全军覆灭。
“友尚?”
面对阿选的质疑,案作深深叩头。从文州一路飞赶回来的传令兵带来了友尚军溃退的消息。
“向函养山方向进攻的三个旅及友尚将军和这边失去了联系。据好不容易逃出现场的幸存者说,三个旅全数被歼灭,而友尚将军不是被活捉就是阵亡。”
“发生了何事?”
阿选看了案作一眼,随后看向在他身后待命的夏官长。两人的表情都令人难以捉摸。
“叔容,我在问你发生了何事。”
友尚只是纯粹为了将骁宗从牢狱中放出来才前去探查函养山情况的。说到底不该打起仗来,即使打起来,友尚也不应该轻易战败。
“是!”夏官长毕恭毕敬地答道,将身子蜷缩得更小了。
“此事——臣也不甚了解。看来是函养山一带都被土匪占领了。友尚将军攻下土匪阵营下的一个城,在那个城及琳宇各留了一个旅,他本人则带兵攻往函养山。他们与土匪在那里发生了激战,而友尚将军被打得节节败退是确凿无疑的。据说大多数士兵并未回来,友尚将军也就此失去了音讯。”
“土匪的人数有多少?”
阿选一边问,一边反复思考函养山周边土匪是否有足够的实力能与王师一战。他认为应该没有,可也无法断言。虽说当年为首的土匪已经在诛伐时的混战中被歼灭,但不能说是全部。是剩下土匪的党羽中有这么一伙势力成长起来了吗?阿选已经好几年没有关注过文州的土匪了。自从文州的诛伐结束之后,土匪对阿选而言就已变得毫无意义。不过,即使土匪培养出与当年规模相当的势力,但能否与王师相抗衡还是个疑问。虽说土匪是以暴力为生的群体,可他们不是军人。在人数相同或几倍于王师的情况下,他们无法战胜无论是在训练度还是武装上都更胜一筹的王师。
“还不清楚具体人数,文州那边似乎也没有掌握情况……”
叔容说着又补充道,“只是,函养山及周边的几个城镇似乎都在土匪的控制之下。函养山一带曾经是函县。县城是崔峰,该城位于函养山入口处,在诛伐下被夷为平地了。”
“换言之,土匪趁着县城被灭,将整个函县都占领了吗?”
对于案作的询问,叔容颔首道,“大致上就是如此。”
“一个县——两千五百户人家吗?通常来说人口在五千以上。”
“绝无可能,没有那么大的规模。”叔容否定道。
“可友尚应该带了一个师二千五百名士兵过去。若想击溃他们,土匪手下必须要有更多的人,否则实在可疑。”
“是一千五百人。友尚大人在琳宇和岨康留了两个旅。”
“虽说如此,但这边可是王师。要对抗一千五百人的王师,土匪必须要有五倍乃至十倍于他们的人数。”
“大人您也太小瞧土匪了。何况友尚将军原本就并非为了打仗而去的。土匪占据函养山之事完全是在意料之外。”
“尽管如此——”
阿选烦躁地打断了两人。
“文州究竟在做什么?不仅眼看着函养山被土匪占据,甚至连他们的实际人数都无法掌握!”
阿选用强硬的语气说完后,倏地感觉到了一股凉意。对土匪占据函养山的举动置之不理,连土匪的实际人数都没有掌握——这并不奇怪。文州侯是傀儡,没有得到阿选亲自下达的命令就不会主动行事,而对文州失去兴趣的阿选则没有下达任何具体的指示。
无论是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