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也许土匪会放弃函养山,就此销声匿迹。如此一来,函养山一带的里庐说不定就会重建,待哪天百姓请求重建里祠,我等再付诸行动也未尝不可。”
敦厚不露声色地在高官之间游说,其见解成为了州府所采纳的方针。
——只因州侯并未下达特殊的命令。
他们必须行事低调、韬光养晦,若招摇过市引起他人注意,就会“生病”或被灭口。
“姑且可认为州府在开春前不会有所行动。”
敦厚如此对李斋说道。
这日,李斋为了取货而到访葆叶的住处。
“他们还真是不慌不忙。”李斋不禁苦笑道。
“这叫疏忽大意。作为行政府,州府已不成体统。——不过,目前兴许整个戴国皆是如此。”
李斋颔首。文州各处均有露宿街头的荒民被冻死。即使是勉强免于冻死的荒民,其中也有许多老年人及孩子因冻伤而失去手脚指的。有余力前往较温暖地区过冬的人,会在真正的寒冬到来前离开。留在冬天严寒刺骨的文州的几乎是穷困潦倒之人。
“话虽如此。”葆叶苦着一张脸,“明知道有如此多人在行动,你确定国家真没有注意到吗?就算身为爪牙的州侯已形同废人,国家也不是瞎的吧?”
“毕竟表面上是为了重建龙溪及西崔石林观的伽蓝(注2),及创立龙溪戒坛而做的事前准备。”
敦厚如此回应道。原本冬季时就有许多人迁离文州。瑶山北侧——文州北部沿岸是戴国屈指可数的暴雪地带。大雪封村的先例屡屡发生,不过,也有在大雪前就举村避难的。
从暴雪和雪崩等灾害中逃难的难民、因贫困而被迫转移住处的荒民、以及外出做活的短工们,这些贫穷人群整个冬天都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景象,文州的百姓们早已司空见惯了。
“而且国家也有情况。委州又发生了骚乱,据说国家正忙于应对。”
“居然还有人抵抗?”
葆叶半是钦佩,半是惊讶。
“我还以为委州的反抗势力基本都被连根拔除了。”
听李斋这么一说,敦厚回道,“或许在销声匿迹的这段时期,他们的势力又有所壮大。正因阿选大肆屠戮,委州对其可是满腔义愤啊。”
“再者……”敦厚继续道,“看来有不少人打算往南边走。”
“往南?”
“最近流传有一个传闻,听说只要去瑞州便可获得救济。瑞州那里好像是打开了义仓赈济百姓,还大开里家(注3),将病人及老幼一并收容。”
“是吗……”
李斋喃喃道。她也不知是否该为此感到欢喜。百姓得救是件好事,可实际上发生了什么却无从得知。虽说可以从中推测,此事与阿选登基的传闻不无关系。只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整个文州的人都动了起来。多亏与此,霜元筹集的势力得以转移,丝毫未引起他人注意。
“希望至少能支援那些往南边走的人。”
听到李斋这番话,敦厚一脸苦笑。
“若州府有这般行动力,我们恐怕也不会安然无恙。甚是恼人哪。”
敦厚在州城内为招兵买马而劳心费力。若笼络将军则事情会好办许多,可毫无疑问会引人注目。敦厚的说法是,倒不如从下级——即从卒长或旅长这些人开始拉人入伙。对于不了解文州实情的李斋而言,她无法做出评论,总之敦厚似乎是在逐渐增加同伴。就总人数而言,差不多相当于一军,但他们并未掌控兵权,因此也无法倚仗这股势力。
“我只能竭力而为了。——你这边能攻下函养山吗?”
面对敦厚的询问,李斋报以苦笑。
“我们也势在必行。”
同伴的人数在不断增加。在朽栈的帮助下,他们最终招到的人数十分可观。至于塌方位置的问题,他们已设法将范围缩小到几个候选地,到修整通往那几处的矿道为止还是有办法的。
“不过,至关重要的函养山,我们还是无法看清它的全貌。”
“我也在州府内部暗中试探了一番,好像官员中也无人清楚函养山的真实情况。毕竟这座山悠久古老,山上的玉泉也大多被坑氏所控制。”
坑氏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彻底隐藏了玉泉及通往那里的矿道。这使得函养山的全貌变得难以捉摸。
“期待你的喜讯。”
听敦厚这么说,李斋点了点头。
“是要暂时装作矿工吗?还真辛苦呢。”
葆叶笑道。
“只要有目的,有事可做,就没什么可苦的。还得多谢葆叶你的相助。”
“壮工及物资方面我会想办法,为了让李斋你可以不必在采石场挖洞。”
“拜托了。——我在挖洞上可帮不上什么忙。”
李斋笑着从牙门观告辞而去。只有李斋一人的话,就可以任凭飞燕带她飞翔。原本飞燕只需要半日就可以从牙门观飞到西崔。而如今要避人耳目,飞燕无法在白琅周边自由飞翔,可就算小心翼翼地选择路线,也用不了一天的时间。傍晚时分,在点点灯火下,李斋刚回到西崔,就发现新住处的正堂里正悬挂着一块布。
“回来了?”霜元回头看向李斋,“葆叶夫人可好?”
“还是老样子。——话说回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