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绳子当作缰绳,跨坐在驺虞背上,抓住其脖子。巨大的身躯扭动挣扎,怒气冲冲地咆哮着。
“好了——好了,静下来!”
骁宗骑在拼命挣扎的妖兽身上,一手揪住它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拍了拍它的皮毛。妖兽边吼边跳,它想挣脱缠在身上的束缚,并甩下背上的敌人,因此以杂乱无章的动作不停地乱蹦乱跳。为了不被甩下来,骁宗一边紧紧攥住绳子,一边一个劲儿地出声安抚。抓着绳子的手一刻也不得放松,这是在向驺虞传达要驯服它的坚定意志。他抓得死死的,手指用力得指甲几乎要陷入驺虞的皮肉中,然后一只手将腰间的袋子打开了一点。随着驺虞为了摆脱束缚而挣扎乱跳的动作,玉石散落在了四周。
最危险的一瞬间来了。妖兽为了甩掉贴在背上的对手,作势就地翻滚。若是被这巨大的身躯压在岩石上,可不会毫发无损。骁宗察觉到它的动作,拽着绳子的手一个用力,往反方向将它扯了回来。他膝盖夹着驺虞的身体,手臂用力抓住脖子,好不容易制止了发狂的妖兽,接下来就是驾御它。
玉石应该也起了作用,稍稍安抚了驺虞的狂躁。妖兽那想要甩落背上的人的动作和骁宗驾御它的动作开始互相磨合。
“没事了,安静下来。”
他不是敌人,不会加害它。大可放下心来——降服于他。
若驺虞想蹬后腿踢人,骁宗就将它的头扯起来;若它想往右走,那就把它拉向左边。渐渐的驺虞平静了下来。
“我不是你的敌人,只是希望你能帮我。”
驺虞迷惑似的低吼了一声。它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停止了横冲直撞。它不再试图甩掉背上的人,脖子周围倒竖的毛发也开始平顺了下来。
“你应该知道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吧?”
驺虞放低了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骁宗能感觉到驺虞的身体一下子消除了紧张感。“乖。”骁宗说着摸了摸它的脖子,驺虞温和地用大脑袋蹭着他的手掌。
“……多谢。”
骁宗小心翼翼地从它背上下来。它大概不会再攻击过来了吧。不过,也有可能就此离去。
他把手放在驺虞背上,紧张地注视着它,只见妖兽轻轻地摇晃着身体。——果然还是要走吗?
就在骁宗感到难过的那瞬间,驺虞躺平在了他的面前。它以舒展惬意的姿态卧倒在地,只有脑袋抬了起来望着骁宗。在那颜色复杂多变的眼睛的催促下,骁宗伸出了手。妖兽伸出脖子,用鼻子轻轻嗅了嗅他的掌心,将脖子贴了上去。
骁宗抚摸着它的脖子,然后把它抱进怀里。
“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是吗……”
不知道有多感谢你。
“——给你取名罗睺吧。”
驺虞喉咙中发出舒服的呼噜声。骁宗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然后抬头仰望上方。
目前,在这地方只能看到被岩石覆盖的山洞顶。然而,透过它,骁宗看到了遥远彼方的那一点白光。
——终于得到那对翅膀了。
4
戴国的北方也终于迎来了冬天的结束。文州也阳光渐暖,落雪渐稀。雪花沉甸甸的,落地即化。冰雪堆积而成的冰层逐渐消融,在地势平坦、阳光充足之处,已露出雪化后的黑色地面。
在如此情况下,文州东北边悄声无息地汇集了一条人流。以高卓为中心的附近村落中会有数人离开,往大街上去。有些人会结伴走大路,有些人少的则走小道。
骑马者以及背着行囊徒步赶路者,这其中大部分人为了不引人注意而头戴斗笠遮住眼睛,脸用围巾挡住,多数低着头往前走。他们在雪中淡然前行,从瑶山北边的大道往白琅去,到了白琅这边再进入沿河的近道,拐向原先辙围所在的方向。悬挂着白旗的板车也加入了这些人的行列。在装满大批货物的板车周围,与之同行的是身穿白衣的道士们。据说他们是要在龙溪重建石林观的道观。虽说该地道观因为诛伐而荒废已久,但在白琅牙门观的援助下,如今扩大了规模并得以重建。同时,位处更往东的镇子上的道观似乎也将得到重建。一群工匠模样的人围在货物周围,对人员动向十分敏锐的浮民也加入了其中。浮民往往聚集在流动人口众多之地。看来在土匪长期占领下的镇子,驱逐外人的压力也似乎有所减少。穷人们之间流传着这样的传闻,好像是为了配合石林观的道观重建,镇子驱逐外地人的动静也减少了。到了那里就会有家,而且人都聚集到那儿,说不定能找到活儿干。精明的商人们也小心翼翼地加入到这股潮流之中。
位于西崔中央的城市六年前被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且早在土匪暴乱下土崩瓦解。虽说土匪至今依然盘踞在距废墟不远的客舍中,但不再如以往般不容分说驱赶靠近此地的人。欲进入西崔的人依然会遭到土匪盘问,可分散到西崔周边里庐(注1)的人们的行动不再受到阻扰。不少里庐由于土匪暴乱及之后的诛杀而化为一片废墟,然而勉强保持原状的房屋中已见人入住。里庐周围的耕地仍埋在雪下,但可以看到有人在准备铺设通往耕地的道路。
文州城中无人关注那些人的动向。——不,即使有人注意到,也不会将他们与某些行动联系到一起。西崔是早已不复存在的镇子,这点不会变。即便是浮民或荒民在行动,也不是府第所能干预的。毕竟他们在行政上相当于是根本不存在的百姓。
“这是发生了何事?”有官吏诉之于口。
“土匪似乎有所松懈。盘踞在函养山的土匪们想必也穷困潦倒,也许已无余力控制如此大的地区。”
听敦厚如此回复后,官吏装出一副早已知晓的面孔,微微点头后便沉默不语。
“可否就此搁置?”有人则察言观色。
“州侯的吩咐是,莫要干涉。”对于这类声音,众人照旧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