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从门厅窥视前院的情况,然后一下子消失在里面。恐怕他们是往前院的厢馆(注2)方向去了吧。
午月开始行动,而駹淑紧随其后。他们穿过门厅,进入对面的房厅,透过漏花窗,可以看到有人影进了厢馆的一个房间。这是以前从国家派来的内宰府官员使用过的房间。由于州宰排挤国官,因此这间房现在已无人使用。房内的物什也在国官撤离时一并运走,因而这些人并非来取东西。说到底,一般人也没有这般匿迹潜形的身手。
駹淑和午月监视了这间厢房一会儿,但潜入者们并无要出来的迹象。
“……他们没有动呢。”
“是啊。”午月回道,“会不会是从窗户跑了?”
“这里只有高处有采光。而且窗太小了,人钻不出来的。”
“那他们就是潜伏在里面了。——你去叫人来,小心别让人发现。”
駹淑点头,悄悄跑出门厅叫来了同僚们。他在途中找到伏胜,说明了事情经过。伏胜绷着脸点点头,简短地下达了指示。駹淑交代完一切后回到午月的身边。
午月瞥了他一眼,“他们还没动,看来是要等到晚上了。”
房厅内开始笼罩在一层朦胧的薄暗中。尽管如此,那些可疑人物进入的房间并没有亮灯的迹象。
“最好是没被人发现,就算被发现了,他们也可声称还有未处理完的事务。”
午月低声说道,如此评价贼人的行动。
“可他们那偷偷摸摸的行动很不自然。”駹淑小声回道。
听他这么一说,午月道,“国官已被勒令离开黄袍馆,若以此为理由就行得通。”
“原来如此。”駹淑颔首道。
“这么少的人数,他们目的为何?”
正常考量下泰麒应该就是他们的目的,但就这点人实在做不了什么。泰麒身边有岩赵和耶利担任护卫。要是碰上那两人,诸如国官之类的可不足为惧。亦或是——伪装成文官的武官?
“不可能是武官。”午月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是以前见过的面孔。”
駹淑点点头。从那之后,午月就不再出声。他们迎来了漫漫长夜。姑且由駹淑等十五个人边监视着有问题的房间,边潜藏起来。充斥着痛苦的寒夜渐深,随后黎明临近。昨天的阳光犹如谎言一般,冷彻骨髓。
宫城的天空还很昏暗,但不知从哪里传来人们起身、开始忙碌的动静。拂晓将至。
“……大仆已知晓此事了吗?”
“伏胜大人应该向他们报告了。”
既如此便无需担心了吧。想到这里,駹淑突然意识到不对。
“……路亭!”
黎明时分,天空微微泛白。耸立于此地的黄袍馆正馆的屋顶。隔着瓦顶可以看到庭院里的岩山。岩山上方有一个路亭,其屋顶尖端勉强从正馆的屋顶后露了出来。这些都是駹淑自被调动到这里后,几乎看腻了的景象。
他曾听说,每天早上泰麒都会前往那个路亭。有时会有人随同,有时则只身一人过去。正馆及后院都是泰麒的领地。
“……你说什么?”
面对午月的发问,駹淑说,“台辅每天早上都要去路亭,有时会独自一人前去。”
若已报告有贼的话,大仆是不会让他去的吧。就算去,也不可能让他独自过去。
就在那时,里面有动静了。他们远远守着的厢房的门微微开了一条缝。大概那些人正从里面窥视情况吧,暂时没有了动静。不一会儿,门又被推开了点,一个人影从屋里溜了出来。一人、两人——共出来六人。当最后一人规规矩矩地关门时,最先出来的那人已经蹑手蹑脚地进到厢馆深处,正准备进入过厅。过厅的右边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供奄奚(注3)通行往来。人影往那边拐去。确认这一点后,駹淑等人穿过过厅。过厅里没有亮灯,但当駹淑等人闯进去时,能感觉到有人在动。应该是有人因警惕而保持着清醒,恐怕正在观察情况。
駹淑等人继续深入。他们从正馆左转,通过这边奄奚的西过道进入更里面的庭院。果然这条过道上有值夜的人,正馆东边那条路上也是如此。
駹淑躲在庭院的树丛里,轻轻喘了口气。
“他们应该走不了东边那条过道。”
他以极低的声音说后,午月点了点头。他们用围脖挡住口鼻,若不这么做,呼出的气息就会化成白雾。
“……应该是吧。”
午月刚说完,某处就传来轻微的开门声。有值夜的人在,应该不会是侧门。——正当駹淑这么想时,微光朦胧的庭院深处,在岩山的另一侧奇岩与草木丛生之处,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那里。
——是在隔壁吗?
如此说来,黄袍馆本就是相邻园林的附属物。虽然原本有通道和园林里的建筑相连,但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已经筑起围墙封闭了道路。不过,奄奚日常进出的甬道又是否考虑到了?那么岂不是就有办法让人一旦穿过园林,就能到后院了?即使园林内是有人看守,可他没听说园林和黄袍馆的边界交汇处也有安排人手。
“那里没有安排人值夜吗?”
午月大概也注意到这点,轻轻啧了一声。原本,黄袍馆的警备是由国府担当指挥的。后来瑞州府开始运作,黄袍馆本身归州天官、夏官管辖,而外部事务则不在管辖范围内。只怕当初由国府布设的警备至今还维持原样,大概留有不少漏洞。确实曾经有一次——阿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众人都以为阿选是依仗自己的权力穿过重重警卫的,可照这样看来却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