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白银之墟 玄之月④ 第十九章

它。若继续停留下去,驺虞就会为了除掉入侵者而向这里接近,但这时陷阱必须已经完成。必须在驺虞发现入侵者,并决定除掉他之前完成陷阱。不允许任何失败或拖延行为。这是仅此一次的机会。

  若陷阱没有完成,驺虞就会毫不留情地袭击过来。虽说事先准备了玉石来安抚驺虞的怒气,但不能保证驺虞会被笼络。若驺虞袭击而来,就只能与其战斗,要么杀死它,要么让它失去行动能力后逃跑。可这是极其困难的,即使能勉强逃出来,一旦受了伤,就别想再靠近那只驺虞的地盘了。驺虞十分聪明,它会记住敌人的气味或气息,只要一出现在五感所能及的范围内,就会立刻赶来攻击。

  若能找到巢穴,多少能轻松一些,但这是极为少有的情况。因此多数情况下是在驺虞出没的路上设置陷阱。无论哪种情况,都是在掌握了驺虞的位置后再设下陷阱的。他们不会去埋伏,就算埋伏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确认驺虞在那里出没后,一边寻找它的位置,一边设下陷阱。若驺虞离得较远,虽说可以延长设陷阱的时间,但最关键的驺虞可能会提高警惕离开现场。可若为了确保能激怒它而离得太近,陷阱则可能会来不及完成。如果是巢穴,只要在入口外设陷阱,毫无疑问就能把驺虞引入陷阱,但若是在其出没的路上这样做就行不通了。无法知晓驺虞会走哪条路线来接近,一旦判断错误,等待他们的就是悲惨的结局。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骁宗发现的驺虞等同于是在巢穴之中。

  绝无仅有的一次机会,要利索且准确无误地设下陷阱。

  骁宗一边摆齐绳和钩子,一边反复确认步骤。与此同时,他回想起最后在黄海设下陷阱时的情景。那时,泰麒和他在一起。

  为了那个因好奇心而双眼闪闪发亮的孩子,他试着设下了一个陷阱,但实际上,当时骁宗并没有发现驺虞的踪迹,因而并非是在它出没的道路上设圈套。话说回来,他曾经在那附近捉到计都也是事实,是以可以确定那里是驺虞的栖息之地。在此埋伏是无法期待成果的,但驺虞也不一定不会落入陷阱。事实上,这样少见的例子也是有的。为了发生这种罕见的情况时也能让泰麒逃离,他事先撒了些玉石来安抚驺虞——泰麒似乎以为是用玉石来引诱驺虞,实际上并非如此——在埋伏时,到陷阱的距离比平常要远上好几倍。

  “我想去!”他想带着说这话的泰麒一同前去。骁宗既想教泰麒捕捉骑兽是怎么回事,也想让他知道有一群人专门以捕捉骑兽为生。哪怕只是在知识上也好,他希望泰麒能够了解,有一群叫朱氏的人,他们原本是浮民,是国家的荒废让他们成为了浮民。

  回想起来,骁宗淡然一笑。

  ——结果,事情的始末变得令人意想不到。

  不知泰麒现在怎样了?既然自己能活到现在,就可以确定他没有被杀。但想到没有人前来救援,那起码是被囚禁了吧。不知他会受到何种对待,只希望不要过于悲惨就好了。

  每当思及于此,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年幼的身影。不过,从那时起已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泰麒已经成长了许多吧。即使已经长成大人——成为成兽也并非难以想象。骁宗思量着,他到底成长为怎样的大人呢?

  蓬山的女仙们曾说过,戴国人民皆血气方刚。“血气方刚”固然是一种简单粗暴的刻板印象,但他觉得未必是错误的说法。在戴国漫长的冬季,若骨子里没有一股劲儿来忍受严寒,不厌倦、不放弃并克服这一切,就无法在这个国家生存下去。戴国的出家人多,也不乏土匪或侠客,和其秉性也不无关系吧。骁宗认为,坚韧不屈,行动果敢,这就是戴国的风格。但是,不少人说那只年幼的麒麟与之截然相反。纵然骁宗对他的评价有所不同,但也不怪周围的人会认为泰麒的性格“截然相反”。那个孩子会长成怎样的大人——仅凭想象也浮现不出明确的形象。

  ——眼下来看,绝非安然无恙吧。

  “没能救你,对不起……”

  2

  当午月轻声呼唤駹淑的时候,恰是夕阳西斜的傍晚时分。早晚冷是冷得很,但只要有阳光,严寒也会有所缓和。话虽如此,他们在站岗时脚尖还是会冻得发疼。天上的云层很薄,可以透过云彩缝隙窥见夕阳的余晖。

  “云一散开,心情就放松了呢。”

  就在駹淑仰望天空说出这句话时,一旁传来“嘘”的一声紧张的声音。只见午月正望着自门馆向外延伸的那座楼。

  他纳闷地朝那座楼望去,没见有什么不同。駹淑等人会在此楼待命,目前里面应该空无一人。駹淑正想着,午月轻声呼唤了他。駹淑察觉到他压低了声音,便默默地看着他。午月再次用下巴示意了下那座楼的方向,尽量不显眼地用手指了指楼上的窗户。——駹淑眯起了眼睛,窗户里有什么吗?室内光线昏暗,而窗户玻璃上映射的夕阳十分耀眼。就算他歪着脑袋换个角度看,令人炫目的反光有所减弱,但玻璃表面上倒映出来的只有前院的倒影,依然看不到楼内的情形。

  他身旁的午月可以看到内部的情形吗?——正当駹淑讶异之际,玻璃表面上闪过一个影子。映在窗玻璃上的前院,其倒影深处有一个影子从楼房的屋檐下掠过。

  “伏胜大人今天也操劳得很呐!”

  午月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但他不可能看到窗户里面,伏胜也不该在里边。伏胜抱着一摞文书前往前院了。駹淑亲眼见到他无精打采拖着步子的模样。

  駹淑望着午月。午月微微颔首。窗户上映出数位官吏的身影,他们在屋檐下隐身而过。

  “我们要去帮他一把吗?”

  午月说着往回走,进了门馆。“也好。”駹淑一边回应,一边也进了门厅。

  习惯了阳光的双眼,在刚进门厅时只看到一片漆黑。他眨了眨眼,待适应黑暗后,就瞥见午月一脸紧张的神情。午月攥着駹淑的手,把他拉到柱子后面。察觉到他的意图,駹淑往自己平时休息的房厅飞奔而去。午月则紧随其后。

  两人透过屏风的缝隙间向空无一人的门厅张望。等了一会儿后,从门厅的另一侧,阍人(注1)常在的房厅里探出了一张似乎在窥探的脸。駹淑对这张脸有印象,是不久前刚被国家派遣过来的下官。仔细一看有六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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