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冷酷无情的诛伐,他也不断劝说自己这是迫于无奈。即使阿选淡出朝廷,自己则无官无职被搁置多年,他也一直固执地认为应该是事出有因,自己大概也有过失,迟早是会纠正过来的吧。
“卑职曾经是阿选的部下。卑职以为自己只是相信阿选,并跟着他走。卑职一直认为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可是。
“阿选派友尚前往文州,是为了去接骁宗阁下回来。阿选一直知道骁宗阁下身在何地。换言之,骁宗阁下一直是他的阶下囚。阿选把王从玉座上赶下来,为了不让他回到王位上而将其囚禁起来,并窃取了王位。阿选自始至终都在计划并实行这一切,使得戴国落到如此境地。”
他的部下都对这个计划一无所知。
“卑职不愿主人沾手弑君这类暴行。若有万不得已的原因,卑职希望他首先能说服部下。当然,若事先得知计划,卑职肯定会阻止他。因为卑职不希望主公成为罪人。尽管如此,卑职还是希望他能说服卑职,说事出无奈,既然主公说到那个份上,卑职也只好照办。此外,卑职也希望能和他背负同样的罪名,尽力为国家和百姓赎罪。这一切——一个不留,全都被阿选践踏了。”
他浑身发抖,就连声音也在发颤。
“所谓部下就是如此愚蠢。若主人这么说,就不会提出异议。可之所以愚蠢,是因为有主公与臣子这一层关系。阿选独自一人闭居六寝,拒绝并断绝了和臣子之间的关系。卑职不知其中原因,如今也不想知道了。若是切断主臣的关系,阿选就不过是个盗贼。他就是个窃取王位的篡位者,却放弃了玉座,糟蹋国家,折磨百姓!”
惠栋早已无法劝说自己,也无法自我欺骗了。
“卑职不能容忍从天意选择的王那里窃取王位的行为,也无法容许放弃被赋予的权力的行为。卑职对于这种不顾国家及百姓,反而迫害无辜的暴行只感到厌恶。”
他一直有那种感觉。只不过“阿选部下”的身份,让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受罢了。
“卑职不能认同上天的选择,不可能接受阿选为王。阿选不应该坐上王位。卑职无法拥护阿选的王朝!”
这是剥下“部下”那一层外壳后,惠栋这个活生生的人的真实想法。
“因为骁宗大人还活着,所以他才是这个国家的王。卑职应该尊称为王的只有骁宗大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再信奉阿选。”
不知不觉间,惠栋已泪流满面。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当场瘫倒在地,痛哭一场。
“惠栋你……如果骁宗大人在王位上,你会为骁宗大人效力吗?”
“乐意至极!”
“即使会和阿选为敌?”
惠栋不由得把眼前的书桌推倒了。
“请您看看这个国家!这个冬天——您以为有多少百姓死了呢?若阿选没有犯下篡位的罪行,原本也许能在王的治理下度过暖冬的百姓,如今得不到任何救助就冻死了啊!”
连鸿基都出现不少冻死的人。在鸿基内外,疲惫不堪、眼神呆滞的荒民们排起了长队。
“只是因为城里出现了造反者,连有那么个人都不知道,却还是受其株连而被杀死的百姓,您知道有多少吗?连小孩子——甚至尚未懂事的婴儿,都被阿选杀害了。卑职不认同阿选这种王。绝不能让他坐上王位——卑职绝不允许。”
面对咬牙切齿的惠栋,泰麒平静地说,“骁宗大人是王。”
惠栋刚想说他知道,却忽然惊住了。泰麒回过头来,波澜不惊的眼睛望着惠栋。
“阿选不是王。”
“台辅……您是说……”
惠栋脸色惨白,差点跪在了地上。
“所以惠栋,我真的很需要你。”
惠栋的膝盖支撑不住身体,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台辅,您……这是何等的……”
“我们必须救出真正的王,拯救这个国家。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5
张运很是焦虑。
——为何会变成这样?
阿选开始频繁出现在朝议上。虽然阿选还是不让人接近他身边,但他自己来到外殿,官员就可以听从他的指示。迄今为止,张运一直是这个朝廷的主人。尽管如此,现今阿选要回到主人的位置上了。若阿选有这个倾向,张运就会觉得很难办。自己的权力缩小了,通过权力可以捞取的油水也会减少。虽说如此,他也不能说“别介意这事”,只能不停重复新王阿选是泰麒在骗人的说法。
但是,没人会听他说话。人们开始聚集到泰麒周围。不仅仅是骁宗过去的部下,一些有声望的官员也开始聚到州府。其中有不少是曾经在朝上被张运所排挤的,因此自然对朝廷总有点疏远冷淡。虽然本就不在冢宰的权力范围之内,但州府的官员们一概不接受张运的指示,也完全不顾及张运的立场及情绪。
州官们在无视张运。国官则打算越过张运,迎合阿选之意。不,连国官中都有不少人在迎合泰麒。
阿选为了押送骁宗回来而派兵前往文州——这件事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影响。原本那些并非骁宗部下,也不是张运一手提拔的官吏们,到底是接受了官报上骁宗驾崩的消息,若是这样,他们也只好接受篡位者阿选登上王位的事实。然而,据说骁宗没死。阿选派人去接他,证明了阿选一直以来都囚禁着正统的王。这反而让他们对如今即将登基的阿选产生了反感。张运一直主张泰麒在说谎的声音,也以扭曲的形式推波助澜。换言之,选阿选为新王是泰麒的把戏,果然骁宗才是王的这一认知不胫而走。
若所谓的“新王阿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