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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灿面带鄙夷地笑了。
“听说——你强逼台辅立誓约了?”
“连契约也不立,就妄图叫人相信他的话才更不合情理。”
“言之有理。”
琅灿旁若无人地往塌上一坐。琅灿一直以来都出言不逊,从不掩饰对阿选的蔑视。正因如此,他才会觉得她比张运以及傀儡都要好吧。他厌恶这样的自己。
“不过,天意还在骁宗大人身上。正常情况下麒麟应该是无法对你立下誓约的。”
“但是,泰麒已经立誓约了。”
“那只麒麟是怪物。”
“他非同寻常。”琅灿说道。
“话虽如此,你的要求本就是故意刁难。你明明知道却还是在暴怒下这么做了。”
“你想说什么。”
“正赖啊。”琅灿讥讽一笑,“正赖对你宁死不屈。而项梁成功潜入到正赖身边,与囚犯接触。”
琅灿咯咯地笑了。
“你虽然盗取了王位,但正赖可不接受你。他不承认你是王,因此偷走国帑并隐藏了起来。尽管你是一国之主,但既得不到国帑,也无法说服正赖透露它的下落。你只能把他抓起来拷问。可正赖却没有屈服,至今没有屈从于你。不过,如今拷问已沦落为不折不扣的虐待了。正赖就是你的耻辱。”
阿选忽然狠狠瞪了琅灿一眼。
“你这目光凶得能杀人。是我戳到你的痛处了吗?”
琅灿放声大笑。
“你那耻辱又偏偏被骁宗的部下看到,又被台辅知道。所以你才会暴跳如雷吧。——否则就是嫉妒了。自己身边只有傀儡和张运之流的奸佞小人,没有人会为了你赴汤蹈火。你嫉妒骁宗大人,把气撒到台辅身上。”
阿选轻轻咬紧牙根,把脸转开。
“——他立下了誓约。你觉得这又该如何解释?”
“台辅是用怪物般的意志力化不可能为可能吧。但这本就不是仅凭意志就能克服的事情。既然做到了,大概是上天允许的吧。”
琅灿颇感无趣地耸了耸肩。
“你好像十分不满。”
“当然不满。——你就是个盗贼,这个国家的王师骁宗大人。上天也应该明白这一点。可是……”
“真是可恨。”琅灿忿忿不平道。阿选为之惊愕。
琅灿是骁宗麾下之人。她瞧不起阿选,也不认可他为人。——尽管如此,琅灿还是在阿选篡位时助其一臂之力。虽说阿选已有反意,但唆使他付诸行动的无疑是琅灿。
——真搞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但琅灿也和他是一样的想法吧。
——你是在嫉妒吧。
曾经——在命中注定的那一日她也曾这么说过,说他是在嫉妒骁宗。虽然他否认了,但琅灿并不相信。她脸上带笑,好像是在说“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事实究竟是如何,阿选自己也曾思考过。
今天,当他听说有人与正赖接触,恐怕是泰麒的大仆时,他的确是激动了。他在暴怒之下强迫泰麒立下誓约——琅灿的说法大概是正确的。不过,他不觉得自己在嫉妒,只是一味地生气。若是大仆所为,那毫无疑问是泰麒指使的。他之所以想将他击垮,是正如琅灿所言,阿选觉得正赖是自己的耻辱,而这点偏偏暴露在泰麒眼中,这或许就是阿选愤怒的由来。
然而,他没有嫉妒。他有像大仆这样能干的部下,像泰麒这样忠心耿耿的部下更是要多少有多少。比如说——刚才见到的午月,应该可以像那个大仆一样干得出色吧。因此他应该是没有必要羡慕骁宗的。
阿选边想边从露台上望向海面。云海灰蒙蒙的一片,昭示着天下正被云层所覆盖。
曾经——无论阿选如何挣扎都无法替代骁宗。在那个琅灿断言的命运之日,阿选所感受到的绝对不是嫉妒。
——硬要说的话,是黑暗。
一直被称为仿效者的绝望,以及始终无法克服的虚无感,让他窒息难耐,却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
因此阿选造反了。
把骁宗和泰麒分隔开,让泰麒的使令前往骁宗那里。面对手无寸铁的泰麒,斩下并封印他的角,把他幽禁起来。然后也把骁宗囚禁住。如此一来王座就应该会落到阿选手里。
琅灿热心地为他出谋划策,并为阿选驱使了大量妖魔。阿选并不知道为何琅灿可以自如地操纵原本只有麒麟才能驱使的妖魔,而琅灿也断然不会告诉他。琅灿使用咒符和咒器使之成为可能。阿选被传授了这些招数,向琅灿借了大量的妖魔。唯一出乎他预料的,是泰麒引发了鸣蚀逃往蓬莱。不过,琅灿断言,就结果而言泰麒等同于遭到幽禁。既然被斩断了角,泰麒就不可能再回来了。
阿选坐上了王位。然而,阿选的登基显然十分可疑。臣下及百姓只有在最初将其尊为伪王,但所有人都开始逐渐表示怀疑。阿选当然知晓这一切。但在当初的计划中,阿选背后应该有被封印角的泰麒。而如今泰麒不在,阿选就失去了天威这一后盾。因此他不得不封杀众人的疑虑。在肃清骁宗麾下,瓦解敌对势力,并试图建立起自己的体制后,阿选身为篡位者一事已昭然若揭。同时,在此过程中还有一件事也是显而易见的。就是即使骁宗从眼前消失,阿选也不过是骁宗的仿效者。
不管阿选做了什么,众人总说若是骁宗必定会比他做得更快更好。无论他犯下多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