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惠栋绷着脸赶过来时,午时已过。
——来得可真晚,耶利思忖。她还以为他会肯定会一大早就赶过来呢。
迟到的原因是因为高官之间发生什么纠纷了吗?她立刻让惠栋进了正馆。惠栋身后跟着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子。
“非常抱歉打扰了您。大司马有一事希望能请教台辅。”
“是何事?”泰麒的声音极度平静。他的脸色依然不太好,但举止间又恢复了霸气。
毕恭毕敬膝行而前的男子叩首。
“下官是夏官长大司马叔容。——事实上是昨晚,有贼进了内殿。”
“——贼?”
泰麒微微歪着头。
“下官正在追查贼人行踪。恕下官冒昧,敢情台辅允许下官与大仆见面。”
泰麒停顿了一会儿。
“不知贼人和大仆之间有何关系?”
“下关只是有些事需向大仆请教。万请见谅。”
“所以。”泰麒从容不迫地回道,“我不明白,内殿进贼一事,和我的大仆之间有何关系。内殿到底发生了何事?”
叔容犹豫了片刻才说,“……事实上,昨晚有人闯入内殿,杀伤多名护卫后消失了踪迹。”
“阿选大人贵体有无大碍?”
“主上平安无事。贼人的目的似乎不是主上。”
“是吗。”泰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么,他目的为何?”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叔容开口前踌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想劫走关押在内殿的罪人。”
“那是什么罪人呢?”
“下官不敢擅自告知,请您恕罪。”
泰麒抿了一会儿嘴。
“那个真的是罪人吗?”
叔容震惊地抬起头。
“您此话何意?”
“我听说,至今为止有不少人因对国家不利而被捏造罪名,并被关押了起来。我的令尹也被关押至今。我多次要求释放他,至少让我见他一面,但没有任何回应。”
连旁人都看得出叔容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估计没有预料到泰麒会自己提起正赖的事。然而,假若泰麒与释放正赖一事无关的话,这里不提这事反倒显得不自然。——他这一点上倒是十分精明。耶利一边注视事态发展,一边在心里轻轻地笑了。
“捏造之事绝无可能。所有罪人都是证据确凿之下才被关押。绝不允许无确凿罪证就将人监禁。”
“是吗?在这个朝廷,好像常常有人无缘无语地消失。我身边的平仲、德裕还有浃和都失踪了。还有一位黄医,以及大仆。”
“大仆他……”
“今天一早就没见到项梁的人影。我正在找他。不过,项梁最近样子有些奇怪。平仲和德裕在失踪前也是如此。听说两人都被调往内殿,但我提出想和他们见面时却没有得到回应。既不让我去见他们,也不让他们来见我。所以我认为两人是被关押起来了。”
“这种事……”叔容刚想说话,就遭到泰麒接二连三的追问。
“像琅灿和岩赵,我说想要见一见故人或旧臣,你们也不让我见。是因为他们都成为囚犯了吗?还是说我没有见人的权利和自由?”
叔容哑口无言。
“我离开过国家很长一段时间,何况还是胎果,所以你们轻视我也无可厚非。可是,我不接受无理的监禁。若非监禁,而是在他们身上遭遇了什么,上天是决不会宽恕的。”
“那是自然……”
叔容含糊其辞及地说道,逃也似的离开了。既然已经知道项梁不在,于他而言也已经足够了。叔容会回到张运身边,向他报告项梁失踪一事吧。张运无疑会认为昨晚的入侵者就是项梁。即使他想指控是泰麒下的命令,也无法前来审问。一旦他想要刨根问底,可以预见关于平仲、德裕、正赖及岩赵不得与泰麒见面等事,他势必会遭到泰麒的严厉追究。按理说,冢宰没有拒绝台辅追究的立场。是公开承认冢宰的地位不被放在眼里,还是掩盖坏事,放弃以后的调查?张运应该会选择后者吧。在这个奸佞小人聚集的朝廷里,有多少人等着抓住张运的把柄后落井下石。
留下来的只有一脸困惑的惠栋。
“台辅,您说项梁失踪了——”
听到惠栋这么问,泰麒点点头。
“今天早上就不见他的身影。到了和耶利轮换的时候也没起床。我让她去寝室看看,却发现项梁不在。看来他昨晚没有回自己寝室。”
说着,泰麒担忧似的叹了口气。
“……项梁的样子很奇怪。惠栋你应该也注意到了?”
“是的。实话说——我本以为他是不是累了……”
惠栋也在担心是否是那种病,虽然最近情况看上去比以前好些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项梁一直跟着我,会觉得累也是理所当然的。可不管是平仲还是德裕,在失踪前也都是那副模样。我很担心会再次发生同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