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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寒风夹带着片片绒白的飞雪。风中经常混杂着细雪,很难判断这雪是会从空中飘落,还是说堆积的新雪会在空中飞舞。在背阴处被风吹起的雪堆冻得硬邦邦的,体积逐渐增加。李斋视线所及的小院子也到处是积雪,积雪最深的地方已经到人小腿处那么高了。只有人行走的路上的雪被清扫了,石板道上结了冰,刮过来的雪如同波浪般打在上面,在地上形成了白色的波纹。
“……冷不冷?”
李斋抬头看向背后。飞燕靠着李斋的背,蹲伏在稻草之中。大大的脑袋放在前脚上,静静地呼着气,呼出的气息形成淡淡的白雾。
浮丘院中的这个马厩不能算有多好。栅栏之间的缝隙多,吹进来的风冷飕飕的。干草堆是有,但干草太细了感觉不太可靠。把飞燕扔在这么寒冷的地方,李斋觉得很过意不去。
当李斋心不在焉地抚摸着飞燕的头时,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酆都突然把头从马厩入口探进来。
“您果然在这里!”
“有事吗?”
“建中来了。”
“——建中?”
李斋站了起来,飞燕抬起头似乎在询问她是否要去。她摸了摸飞燕的下颌以示道歉后,和酆都一起走出马厩,从后门离开了浮丘院。大清早的路上行人很少,人人闭门不出的季节已经来了。李斋把围巾拉到鼻尖,急忙赶路。与日俱增的寒气渗入体内,从老安回来后,感觉热气好像从骨子里往外逃,无论做什么都暖和不起来,冻僵的手脚沉重得提不起劲。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快步走回住处的厨房,建中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建中一看到李斋就站起来默默地行了一礼。
“当时承蒙关照了。——今天过来是为何事?”
“从石林观那里传来口信。”
“石林观?”
当听到阿选登基的公报时,他们访问了石林观下属的庙。是听说了这件事吧,但为什么建中会作为石林观的使者前来?
“建中你和石林观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建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主座想见您。”
李斋虽然有些纳闷,但也不好拒绝。在建中的催促下,李斋等人出发前往耸立在东北方向的小峰上的石林观。这个观原本是以修行为主,因此信徒也不能轻易前往参拜。在登上长长的石阶后,眼前耸立的山门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而紧闭着。建中敲了敲旁边的小门,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道士行了一礼,把他们迎接进去。李斋等人在他的带领下向寺院内部走去。石林观的建筑几乎都没有什么装饰,色彩也十分寡淡。不过,雪被清扫干净后磨得发亮的石板,以及连一个脚印、一枚落叶也没有的庭院里白雪皑皑,景色十分美丽。院内看不到荒民的身影,充盈着冰冷静谧的氛围。
“请往这边走。”道士说着把他们带往建筑更深处东边的侧院里。道士将李斋等人请入正堂。也许是因为寒冷,所有的窗户都关闭着,堂内因烧香而烟雾弥漫。在昏暗中,微弱的光线从天窗照射进来,隐约可见的正堂当中摆放了一个高一阶的坐位,椅子上坐着一位小个子的老妇人。
“承蒙光临。——贫道名为沐雨。”
坛上的女道士郑重地行了一礼。
“如诸位所见,年岁不饶人,腰腿已不听使唤了。因此十分抱歉,只能请各位前来。恳请诸位见谅。”
在坐位左右有数人在等候,一半是穿着褐色衣服的道士,剩下的另一半看上去是普通的百姓。其中有个十二、三岁少年的身影,李斋小声叫了一声。
“——回生。”
是他们在老安那个墓地遇见的少年。老安的里宰辅茂休也在少年的身边,在他背后垂头站着。在他们身后还有一群人看着他俩人,其中一个女的看着很眼熟,好像是在老安见过的。
“为何突然被素不相识之人叫来,各位想必十分惊讶。贫道会依序逐一说明,请各位先入座吧。”
沐雨指着坐位的前方,那里准备了足够人数的椅子。李斋等人行礼入座后,白衣道士出来为他们沏茶。在此期间,沐雨再次确认李斋等人的姓名,待白衣道士离去后,“李斋大人似乎还记得回生。大约在六天前,回生敲响了本院的门。”
在寒风暴雪中,少年花了六天时间独自一人从老安赶往琳宇,向道士控诉老安藏匿武将,但武将却被村民们合谋杀害。
“……回生!”
李斋震惊地看着少年。
“因为你们在傍晚时分离开了村子。虽然大人们说村子外面很危险,但我觉得还没那么可怕。”
“简直乱来,独自一人过来——至少和我们说带上你也好。”
“如果说的话肯定会被你们阻止的,难道不是吗?大人都不可信。府第根本指望不上,不久前还有躲藏起来的士兵,现在也都不见了。……我不知道还能到哪里去说这件事。除了道馆我想不到别的地方了。”
“回生是石林观的信徒吗?”
“也不是,但父亲和母亲都很尊敬沐雨大人。他们一直说沐雨大人是个了不起的人,她应该肯听我说吧。”
沐雨点点头,“承蒙信任,不胜感激。为了前来投靠贫道,连件像样的行装也没有就来到本院。既然如此,贫道也必须回报这份信赖。”
沐雨派人前去老安确认了事实真相。结果,就将李斋他们叫了过来。
“首先容贫道向诸位申明——主上并未驾崩。”
李斋一下子抬起头来,凝视着沐雨美丽而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