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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by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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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听说惠栋就任州宰的消息以来,项梁的心情就十分复杂。就算是晚上回到自己房间,胸口也好像堵着什么。
他觉得惠栋做得很好。可以说,他是这座王宫里唯一一个诚心诚意侍奉泰麒的人。
“但他是阿选的部下。”
项梁躺在床上,双手叠放在脑后。床榻上方的天花板上,鸽子在屋顶后的某处咕咕地叫,阴郁的声调微微回响着。
——他是阿选的部下。袭击骁宗,偷走王座。
百姓的困难和项梁等部下的痛苦都是阿选一手造成的。项梁不清楚惠栋在阿选篡位之际做了什么,但看不惯他事到如今拼命侍奉泰麒的行为。要说的话,阿选不是甚至也袭击了泰麒吗?
若他知情,为何不阻止?若不知情,那之后为何不责备阿选。若他责备阿选,与其分道扬镳,那项梁还能接受。可他一直无动于衷,事到如今还想做什么。
泰麒把惠栋提拔为州宰,到底是何考量?
项梁无法承认惠栋,也不满阿选即位之事被公诸于世。简直如同骁宗已经不再是王,何况还是由身为骁宗第一臣的泰麒进言的。
——他的那些措辞。
对骁宗的言辞可谓之冷酷。即使是为了骗过张运,也实在是过于冷淡。
……还是说?
项梁只觉得背脊发寒。
该不会那是真的吧?项梁最近抱持着怀疑的态度。泰麒说是为了骁宗而欺骗阿选,但实际上,事实是天命改变了。因此泰麒才会说是“天命”,采取了其他行动来到鸿基。每天早上的朝拜也是如此。德裕说泰麒是在向天祈祷,但项梁只能认为泰麒是在向阿选行礼。他有一堆问题想问泰麒,却总是找不到机会。浃和一直在泰麒周围待命,一步也不会离开。最近来了另外两名女官来轮值,可惜在浃和的完全控制下,也是完全无法信任的。
难道这一切都是泰麒的欺骗?——不,恰恰相反。泰麒的所有言行事实上都是真的?这是对阿选有所图谋而设的谎言,项梁不就是这么坚信的吗?
项梁只觉得脑子里的筋像是麻痹了一般,脑袋十分沉重,也许是日积月累的疲劳造成的。托耶利的福,他现在至少晚上可以回到自己房间了。之前他一直是挤在正厅里打个盹儿,淡淡的疲劳就像污垢一样层层堆积,不断膨胀。
他当初是不是应该跟着李斋走呢——最近项梁忍不住经常这么想。
项梁无精打采地思考着,凌晨就醒来了,脑袋沉重得像宿醉后一样,手脚像是贴着一层看不见的膜。感觉变得遥远,动作十分迟缓。他慢吞吞地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就前往正厅。一踏入正厅,脑袋的钝痛感有所缓解,但萎靡不振的感觉没有改变。
信步走进堂厅后,他发现泰麒已经起来了。看上去已经用完了早膳,浃和正在收拾餐具。泰麒到现在左手还不太方便,日常生活中还是需要有人跟在身边服侍。原本是由德裕和润达轮番上阵,但从前天开始德裕就没再出现。他在厢馆的房间已经人去楼空,也联络不上文远,为此泰麒十分担心。
项梁对两人行了一礼。泰麒问道,“你怎么了,看上去脸色不好,没事吧?”
听他这么一问,项梁无意中说漏了嘴。
“卑职不知道台辅心里是何想法。”
泰麒讶异地看着项梁。项梁闭口不言。他终于把怀疑说出了口,如今已经无法补救了。
“你是指惠栋那件事吧?”
项梁没有回答。浃和瞥了项梁一眼。泰麒对浃和说,“不好意思,请你暂时离开。”
听到泰麒这么说,浃和翻眼看着泰麒,“真的不要紧吗?还是要有人……”
“没有必要。”泰麒微笑着说,“就我们两人单独谈谈,项梁也需要有个能把闷在他心里的话都说出来的机会。”
“是……”
浃和不情不愿地点头,带着餐具退了出去。泰麒目送她离去,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她的身影逐渐远去。泰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很快就回过头向项梁示意外头。
“陪我散散步吧?”
“麻烦你看好这里,暂时不要让人接近。”泰麒吩咐耶利后,率先走到堂厅后面。庭院的池塘到处都结了冰,周围的桃李树也掉光了叶子,枝头挂满层层白霜。
泰麒走过架在池塘上的小桥,沿着一条景色萧瑟的小路行走。他爬上了在池塘深处积雪的岩石间迂回曲折的台阶,往发出冰冷流水声的瀑布旁的路亭爬去。路亭冷得把人都冻僵了。溅在岩石上的水花冻成了无数根水柱。耳边瀑布哗哗的水声带来更多的寒气。只有柱子和腰墙的路亭,显然既不能挡风也不能御寒。
“您不冷吗?”
项梁的问题让泰麒笑了笑,“当然冷啊。”
“不过在这里谁也听不到我们的对话。”
“谁也听不见——”
泰麒点点头,问道,“你不能容忍惠栋成为州宰吗?”
项梁耷拉着脑袋。在寒气中走过来时,头脑中麻痹的感觉已经淡薄了。他总算清醒了过来。这样看来,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实在过于肤浅。
“十分抱歉,是卑职多嘴了。”
“我可以理解项梁对惠栋的想法很复杂。可是,除了惠栋,州宰一职没有其他人可以任命。这件事你能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