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喜溢的记忆,散布在山中的小里有六个,他们全都位于自南斗起始的山路前方的山麓处。第二天,他们向南斗的道观提出住宿请求的同时询问那里的人,这附近有没有人在六年前见过搬运可疑行李的荒民。
“问我这么久远的事,我……”
一个脸色很差的道士困惑地歪过了头。在道馆中询问了一番,也没得到什么像样的回答。
第二天,他们放下行李,从南斗出发。自此便靠骑马,一个一个拜访山中的小里。最初的里或许是因为距离街道很近,看起来并没有十分穷困或者荒废,但他们没能得到任何线索。第二个里却已经不存在了,那里只留下大片烧过的痕迹,这些痕迹能告诉他们这个里过去发生了什么。第三个里位于距离第二个废墟不远的地方。陡峭山坡的山麓处,小里静静伏在深深切开群山的谷底。这是个名为银川的里。
据说这里过去能从深处的山中采到银矿。但那银泉也早就干涸,里中的人们依靠在谷底的河川中捡拾银粒为生。
距离日落还有些时间,但这座里却也已经闭门。
“文州确实有很多这样的里啊。”
李斋轻轻叹了口气。喜溢抱歉地说:“像南斗一样沿街的会有旅人来做生意的城镇暂且不提,对这样只有当地住人的小里来说,现在这才是正常的。”
去思安慰喜溢道:“恬县也是如此了。门虽然还开着,但对旅人一定会盘问一番。”
“不仅是文州,也不仅是恬县。”夹杂着苦笑,丰都这么说道,“首都以外的里都一样。就算没到必须闭门的最后关头,但只有自己的里开着门的话,无处可去的旅人们就会蜂拥而至。”
是啊,这么说着,喜溢扣了扣挡在里前的巨大门扉上开着的小便门。
过了些许时间,小门从内侧打开,一个中年男人露出脸来。”
“我们想去拜访里祠,请问可以进去吗?”
听到喜溢这么问,男人看向一行人。两个穿着道服的男人,还有没穿着的男女一组。
“是道士大人们去里祠有什么事吗?但我们没听说过里祠的人会过来。”
“不,只是因为正好来到附近了。我等是来自琳宇的浮丘院。后面两人是神农。”
男人露出难以辨别的表情。
“您是有何要事……”
“并不能称作要事,只是受监院的指示在各处巡游。拜访里祠查看过冬的储备,确认是否有物资不足的情况。”
似乎是对“物资不足”这话有了反应一样,男人终于浮现出笑容。
“原来是这样,真是辛苦您了。”
说着男人终于把小门大大的打开。去思等人通过这扇门,终于踏入里中。
“我就在这里等着了。”在进入里后,丰都说,看向那个男人,“冬天储备的弹药可有不足的?有的话我就放下一些。”
男人大大地点了点头。
“我们都正说着,神农是不是快来了。真是感谢。”
男人说着,向一个怀疑地看着去思他们这边的女人说:“是浮丘院的道士大人们。拜托你带他们去里祠。”说完又对丰都说:“我现在去跟其他人打个招呼。”
说完,就沿着路跑走了。询问聚集起来的里人这个任务就交给丰都,去思他们则是笔直地朝里祠前去。
那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问:“大人们是浮丘院来的?”
“是,我们在各个里间巡游拜访,看看大家是否能平安度过这个冬天。”
“这,真是感谢。”
女人抱起双手深深行了一礼。
“浮丘院的如翰大人真的对我们这些百姓很上心。”
去思有些于心不安,偷偷看向喜溢,却发现喜溢脸上浮现出温厚的笑容,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样子。那这么说“在各处的里间巡游”这个说法,未必是为了方便进入里中才采取的说辞吧。
女人站在前方一边带路一边说:“以前也有浮丘院的大人们来过吧。”
“若是每年都能来就好了,但去年道观也手头拮据,只能前往有限的几个里巡游,真是很抱歉。”
“这不是要您来道歉的事啊。真的是非常感谢您。”
原来是这样,去思完全理解了,他看向李斋。李斋也颇有所感地点点头。如翰原来用这样的方法在支持着各个里。明明浮丘院接受了那么多荒民,自身也过的十分艰难。
带他们走过的街道看起来贫乏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这个里看起来并不像被荒废了。住家也是,虽然有很多古旧的损伤,但都被仔细地修缮过了。他们最终到达的里祠也同样。虽然涂漆剥落,建筑物各处都能看到损伤,但能修缮的地方都修缮了,整理得相当干净漂亮。虽然少,但也还供奉着贡品,有焚香的痕迹。
被女人叫来的闾胥郑重地低下头,一个一个回答了喜溢的提问。这个里姑且还是储备了能让里人不挨饿平安度过一个冬天的物资,但这也只是勉勉强强。没有剩余给成长期的孩子,也没有病人需要的能够滋补的食物。若是有什么灾害这些库存不够的可能性就很高——就是这样非常极限的储备。
喜溢对此一一点头说:“现在到处的形势都很严峻,能有最低限度的储备就很好了。病人需要的食料多少还是有一点比较好吧。我们有种叫百稼的病人食物,虽然很少但还是会让他们运过来一些。”
“真是太感谢了。”
“炭还充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