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痕迹表明这里设置过官府分局。官府肯定是把这里作为矿山管理,至于掌握土地和人民的管理则应该不存在,这里只是单纯的矿山镇而已。然后,就这么变成了废矿,连着镇子一起变为了废墟。这里对于逃来此处的荒民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但现在也荒无人烟,也没有最近有人住过的痕迹。
李斋几人继续在镇子里四处搜寻,但所有人住过的痕迹都又小又老。应该零星地有什么人在这里住过,但那也只是短时间内,并没有人在这里定居。恐怕这里对荒民来说也没什么有利的条件,从其荒废程度来看也只是座被遗弃地废墟而已。
李斋等人在山中徘徊了一整天,但却没能找到任何人。越往山的深处走,人的痕迹就越少。最后,他们终于放弃,谢过仲活后,李斋几人下了山。
6
风嗖地一下吹开了大门,吹进室内的冷风让人下意识缩起了脖子,少女忙去关上了门。她抓住在风中摇动的门,紧紧地关上,又把绳子挂在钉子上。但一旦有风吹过来,门还是会飘起来,带着雪与冷气的风就会吹进家中。
就在前几天,他们才在门前放下两层布帘,希望能够些许挡住些风。但现在这些布帘已经被取下,裹在长姐身上。
少女终于把绳结扭紧,希望能稍微让风少进来些,但很快指尖就因为寒冷的空气而失去了知觉。她自己只要忍耐就够了——少女想着,回到了狭小的屋子里侧,那里有一张由柴火堆积而成的寝床。
“对不起,冷吗?”
少女一边问一边寝床走去,但长姐并没有回答,正被包裹在他们能找到的所有布匹下睡着。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漏出喘息般的呼吸,单薄的胸膛忙碌地上下起伏着。
少女坐在寝床旁边,向火壶中添上三枚鸿慈果实,希望放在长姐脚边地火能稍微让她变得暖和一些。
长姐就在前几天倒下了,正是她和父亲一同前往水潭献上供品的时候。那日父亲少见的在日落前便回来,与两人在雪中一起前去深潭。少女带着只装了一点点树上地果实和小块布地篮子走着,而长姐则带着从壶里单手捞出的核桃、栗子和香菇——这些东西在筐子咔哒咔哒地响着。
父亲一路只要看到了枯枝,就会砍下放进背后的背筐中,因此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到深潭处,那时周围已经全黑了,少女向带着的灯里加了火。靠着微弱的灯火,他们让筐子顺着水飘走——飘向那个黑暗的洞穴。目送着筐子离开,父亲抱起已经多到背不起来的树枝回了家,然后,长姐便倒下了,而兄长直到现在都还是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最近,和长姐紧紧挨在一起睡觉的少女总觉得长姐的身体发热。但这次回家时,长姐的身体却是惊人地滚烫。她裂开的嘴唇日日都在痛苦地喘息着。他们赶忙用小屋里能找到的所有的布团包裹住姐姐,将刚拿回来的树枝点燃让其小屋里暖和起来。不断颤抖着的长姐这才终于出了汗。
在为了擦拭汗水而揭开姐姐的衣服时,父亲哭出了声。而亲手解开长姐衣服的少女,也被震惊了。长姐的胸口的肋骨不知何时已经清晰地浮现了出来,已然瘦的皮包骨了。
“你……没吃吗!”
父亲这么叫喊着。少女和兄长这时才知道,长姐曾经恶作剧般地拿出的一点点食物,实际上是长姐自己的那份。
长姐悄悄地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了少女、兄长和父亲。这样一想,自从开始下雪,少女就几乎没见过长姐进食,就算吃,也只有一点点。在他们吃饭时,长姐总是忙碌地添火添水。本以为她只是忙得顾不上吃饭,实际上却是一直在忍耐着让自己瘦成了这样。她的身体肯定已经难受了很多天了,但却一直假装没事,又去河边取水,又去捡柴火生火,又为一家人准备食物,又整理家务,还要拨树皮。
长姐倒下的第二天,父亲说去找食物和药,便出了门,之后便没再回来。应该是为了能给长姐吃上些滋补的食物——最好能有丹药,如果能把医匠或者道士带来就更好了——而找额外的能赚钱的工作。或者可能是和兄长受伤时一样去恳求雇主,让雇主分给父亲几天需要过夜的工作。
贫穷的人很多,所以每天的薪水都有很多人去争夺。就算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能拿到的钱也很少。不过能拿到钱已经是好的了,以前父亲去干了一整天的开垦工作,最后却只拿到五杯小米。
——不过能有工作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父亲当时悲伤的笑着说道。这附近的街道还有很多既没有家也没有工作的人。而他们虽然小屋是这样的,但姑且有住的地方,家人们也能在一起,虽然工作只拿到了五杯小米,但这已经算好的了。将五杯小米与其他一些杂谷和植物的根块混在一起,就变成了一家人五天的食物。
……可姐姐就连那次也没吃。
少女记得那时她握住长姐的手,说:只有这些吗,我饿得睡不着。长姐之所以自己忍着不吃,是因为自己说了那样任性的话吗。
“我不会再任性了。”
所以求求你,少女的双手握的更紧了。
——神啊,请不要带走姐姐。
正在少女祈祷之时,她听到一声轻轻的“嘶”。少女慌忙抬起头来,看向长姐的脸,长姐正痛苦地呼吸着。在那张像是要吐出什么一般的嘴里,发出了尖尖的嘶哑笛子般的声音。少女呼唤着长姐,摇晃了她好几次,然后慌忙飞奔出小屋,叫来在一旁砍柴的兄长。脸色大变的兄长立刻赶回小屋,但在他赶到寝床边时,长姐已经安静了下来。
她像是要呐喊一般长着嘴,微微张开的眼中已然失去光芒,视线的前方仅存虚空而已。
夕阳时分混着雪的冰冻般的风吹了起来。少年用手擦拭着一人环臂大小的石头表面。细雪落在冰冷的石头表面。
——主公,您冷吗。
少年盯着冷酷无情的石头。这块石头下,沉睡着它的主人。
主人从夏天开始就搞垮了身子,持续着病床上的生活。但主人却一直都说着:没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