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他们干的就是这种,既危险,又容易招来坑夫怨恨的吃亏活。
但是,当初把朽栈捡来的首领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吃亏的差事。要用上头脑和身体,不辞辛劳,首领曾再三说过。就算同样是劝架,如果只想着省力气,就只会被两方都怨恨罢了。但也有同时被双方感激的做法。如果能做到,就能得到坑夫的信用和声望这笔巨大的财富。——实际上,朽栈也受这种思想的熏陶,身体力行,在这其中得到的这些财富后来让他能够成功独立。虽说已经是快要落下去的太阳了,但好歹他现在也支配着函养山。虽然函养山作为矿山的价值已经微乎其微,但朽栈不是被谁雇用着,而是名副其实地拥有这座山。原本,土匪应该是从山的经营者那里承包一些事务。从这个层面看,朽栈已经是破格的存在了。
文州之乱发生在朽栈独立过后三年的时候。成为暴乱开端的是一座名为衡门的山,那时他掌管着离衡门没有多远的更小的一处名叫甘拓的玉泉。甘拓和衡门一样,都是几年才被开发的山,那里几乎没有能够供以采掘的质量的玉,只有数个坑道中涌出的泉水而已。
骄王治世末期以来,文州的矿山中的资源全都显著枯竭,就连函养山都没法正常运行了。因此开发新的矿山是当务之急。虽然有很多山都开始开工,但无论哪里的规模都惊人的小。但无论再小,只要还是山,就绝对需要土匪来掌管。多亏这种情况,像朽栈这样的小土匪喽啰才能轻松地独立出来。也就是说朽栈是在今年的开发中兴起的新势力中的一个人。
成为暴乱开端的衡门虽然是得到了州官的免许,而被民间所有的山,但甘拓却是县城古伯直接所有的。虽然县正是利益熏心的小人,但山却是极好的山。甘拓山本身是以玉泉为主,很少有混乱的山。是虽然小但很好的土地——而朽栈能进入这样的地方,完全是因为他积攒下的那么多人脉。人脉就是财富。这些人脉已经变成以前支配着朽栈他们的敛足也认同的那么广泛了。经由敛足的介绍和那些在现场工作的人们的推举,朽栈得以接管甘拓。
甘拓本身,从朽栈掌管这里开始,就在寻找新的矿床,新的玉泉,不断推进着开发进度。虽然只有一点,但随着山的规模的扩大,朽栈也势力微增。甘拓也被评价为一座好山。不只是经由管理人之手,更是口口相传聚集起了一群好坑夫。——这样的生活出现阴霾是六年前的事。
朽栈已然独立,已经有了相当的地盘,也就没有直接能命令他的首领一样的东西。只有利欲熏心的县正或者那些官府可以说是在朽栈之上,他和任何人都已经没有那种能命令他的关系了。但是,只有将甘拓介绍给他的敛足除外。既有很长一段时间受其关照的义理所在,也有将甘拓交给朽栈的恩义在。虽然现在已经不受敛足的命令了,但若是有什么请求他也不会拒绝。
六年前,朽栈被敛足直接叫出来,说是希望他能给翕如搭把手。翕如是敛足的手下,是最后和朽栈还有其他两个人一起支配敛足手里的山的同辈。在职务上是排在敛足之下的二把手的位置上的,但朽栈是二把手里辈分最小的,所以在山的顺序上,翕如是大哥辈分的。翕如的指示的话就不太好拒绝。更何况还有敛足来说人情,那想拒绝就是不可能的了。从这个翕如那里拿到的第一个请求是负责函养山周边的警备。“可能会有什么重大纠纷出现,希望你能阻止无关的人进来。”翕如这么说,但这其实是土匪的黑话,意思是会发生什么骚乱希望你到时能来支援的意思。军队有可能也会出动,在那时候希望你能来支援。——实际上, 那之后没过多久,衡门的土匪就发起了暴乱。他们和官府的人发生冲突,占领了古伯,好巧不巧就变成了王师出动这种毁灭性的发展。
那是戴的新王刚刚即位的时候。随着其即位,不正当的传闻源源不断的狠毒州侯被更迭了。那时候既读不透新州侯的为人,也读不懂新王的为人。知道的只有,这位新王绝对不会是土匪的同伴吧,这件事而已。只要是生在文州的人,任谁都相当清楚辙围的故事。而新王就是辙围故事的当事者。新王是辙围一方的人。土匪若是与人民敌对,那新王就是人民那一方的。绝对不会和土匪站在一起。
但即使如此,为了应对土匪的骚乱而派遣王师绝对是异常的。从这个决定就能看出新王的决然——绝不允许土匪肆意妄为。
若是把国家看作由官府和律法两根柱子所组成的东西,那把违反律法,反抗官府的土匪当作敌人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但,土匪也有土匪的主张。官府真的是人民的同伴吗?实际上有没有加害人民的事情呢?而且土匪也并不一定就是恶。山只有一个名头是不能运作的。多数坑夫都是从官府的保护和律法的秩序下被驱逐的荒民或者浮民。他们对官府和律法都死了心,指遵守自己的规则。为了统率他们的土匪也同样遵守坑夫们的规则。金钱和拳头就是他们的两根柱子。但既然他们和国家的秩序不一致,土匪也就没有地位的保障。在名为国家的体制中,是没有土匪的未知的。一旦立了新王,要整顿国家的秩序,那土匪首当其冲。但即使如此,土匪也不得不生存下去。至今为止所得到的东西,所构筑的生活,若是对他们说,不许保护这些,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新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文州的土匪都战战兢兢地,害怕他们会因为新王即位而失去积累至今的东西。特别是一看到衡门的例子,就更觉得可能真的会失去那些了。但就算是这样,也应该不会有人傻到去考虑将新王排除这种事。排除新王是不可能的,在此前提下,想要阻止新王的治世是不可能的。话虽如此,若是失去一切也是不能接受的。无论如何也要确保土匪在新时代的位置,多数土匪都是这么想的——靠着他们在山里所积累的实绩,从非合法变为合法。尽可能是不受官府约束的自由的立场。敛足也经常这么说,朽栈也没有异议。顺着去帮翕如一把也是因为在想同样的事——衡门的土匪揭竿而起、占领古伯是为了保护身为土匪的立场,所以有必要有支援衡门。
但,衡门的家伙们做事方法实在不好。——对于他们占领古伯的方法,之后在古伯的举动,朽栈实在无法认同。说实话,衡门那帮人残暴又任性妄为。这等于是在极力宣传土匪即恶这个概念。跟别说新王为了镇压衡门而派遣了禁军。这是用行动表示——新王会阻止残暴的土匪。朽栈虽然根据翕如的请求,监视着人民有没有趁着禁军行动而反抗他们土匪,但说实话,他不怎么提得起劲。
——就算这么干了,最后又能怎么样呢。
这根本就是自掘坟墓,朽栈想。虽然也有些意气轩昂的家伙想着,要让他们知道用武力是阻止不了文州的土匪的,但朽栈觉得实在是愚蠢。
而且从那时开始,翕如的请求变得有些奇怪。有时会说,不要让人进入函养山周边,人民和士兵自不必说,但连其他派系的土匪都不许放入。有时会让他追捕士兵的;相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