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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的,不过那也……”
平仲安慰说毕竟那是蚀,谁也没办法。接下来的谈话中,二人还了解到,曾经骁宗信任的高官中,只有春官长张运尚留在朝中。冢宰咏仲在鸣蚀发生时受了重伤,最终不治身亡。皆白下落不明,地官长宣角在阿选的肃清中被处决。秋官长花影、夏官长芭墨逃出王宫,不知所踪。冬官长琅灿被撤职。
“琅灿大人还好吧?”
“应是无事。下官职小位卑,不知详情,却也未曾听说遭到处决或是出逃在外。”
“所以宫中还是有一些传言的是吗?”
“说实话,如今王宫中,谁也不知道内部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大家所能知道的,仅仅是自己周围的一些事情。对于其他事情,也就只有一些风言风语了。”
“也就是说,有人在某一个阶段,将消息截断了。”
平仲歪着头,似乎在思考。
“如果要说是有谁在故意阻止消息的流通,倒也不觉得。一定要说是什么原因的话,那可能是太分散了。”
“分散?”
项梁这么一问,平仲再次思考了起来。想了一会儿,似乎没有找到更好的词。恐怕是一种无法言传的感觉。
平仲入宫,是在骄王治世的后期。从高官的府吏起步,一路慢慢走过来。当时,国家尚有一个主体。由于是治世后期,朝廷中虽出现一些乱象,也有人担心国家将要颠覆,可平仲确确实实还能感受到自己还属于这个国家,自己是国家的一部分。如果自己有所懈怠,将会为同僚和上司带来困扰,同时也会为其他官署添麻烦。也就是说,个人与集体之间,是存在因果关系的。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即使不明白也能够找到人问个明白。他知道自己在一个整体中的位置和作用。
无论是在骄王末期还是王位空置期,平仲都这么认为。虽然国家大乱,可乱中有序。他还是能够知道在这一片混乱中自己该做什么。整套官僚系统仍然在起作用。即使不直接与对方面对面,也能够知道自己在与谁打交道,事情该如何进行。最终结果如何也能够通过各种渠道得知。——简单来说,他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在与“人”打交道。
即使是在阿选的王朝,一开始也是如此。虽说朝政混乱,可何处有阻滞、何处不健全、应该怎么做等等,大体上也是能够得知的。可慢慢地,越来越模糊。
或许是因为鸣蚀导致众多高官死亡或行踪不明,加之阿选在巩固自身权力时更换或是处决了一批官吏,至使官员流动较大,甚至都还来不及相互记住姓名长相和为人。如此一来,整个组织形式就变得捉摸不透了。其实,这种情形在骄王后期以及王位空置期也曾出现过。就连骁宗登基初期也偶尔存在这样的现象。然而,像现在这样,完全不知道朝廷高官卸任后由谁接任、或接任者是何来由、甚至究竟有没有人接任、如果有的话在做什么——却是从未出现过。
且不说阿选究竟是假王还是伪王,总之,没人能见到他。六官长虽有名有姓,却不知其底细。仅仅是知道有人担任六官之职而已,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在做什么。无人知晓他们以什么样的目的和如何运营朝政。众人觉得形势从最初的模糊到不解,再到困惑,最终感到了无助。似乎出现了一团迷雾,将四周的一切全部吞噬。
有一点是能够得知的,那就是阿选现在占据着玉座。还知道他在蚀发生后朝廷一片混乱之际尽力收拾残局,并逐步掌握整个朝廷。众人所知的,仅到阿选登上王位后肃清骁宗麾下官员、任用自己的亲信,接着将敌对势力全部排除为止。然而,形势的变化就发生在这个过程中。就平仲所知,骁宗时代太宰是皆白。自从因蚀行踪不明后,由太宰补填补空缺。太宰补将王宫秩序按照阿选的意思整治了后,不知何时就已经不在位了。指令减少了,传言也慢慢减少,连人都见不到了——他就这么消失了。
接下来担任太宰就是立昌了。他原本是春官长的一名府吏,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破格任命。府吏是最低级别的官僚,突然被任命为六官长之一,这让人大为吃惊。没有人知道他有何经历、有何功勋,甚至连他的为人都不清楚。至少平仲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此人的来历。而且,所谓的“春官长”,究竟是指骁宗时代的春官长张运,还是现任春官长?无人清楚立昌在做什么,之前一直推进的天官重组也处于中断状态。高官流动大,许多职务都空置无人。平仲的上司就一直空缺。有时突然会有指令下达,可这指令是从何处发出、有何意图一概不知。向传令之人询问,对方也是一脸迷茫。接着又会接到完全相反的指令。那么这两个指令如何抉择?即使询问也得不到明确的回答。如果坚持继续询问,则连回应都没有了。并不是因为其中某个指令撤销了,而是单纯不再回应了。如此一来,也就只能继续执行能够执行的指令。他曾推测会不会是上面进行了权力斗争,败下来的一方就没有了回应,可仔细想想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再后来,连能够执行的指令也慢慢无人问津,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什么事都是这样……”平仲说,“下官实在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次也是一样。平仲本是天官司声,负责整理官员管理的律令和制度。可突然调任为寺人。也不知道是谁决定的,因为什么而调动。就这么突然被负责掌管王和宰辅生活的内小臣叫去,说是任命你为寺人,前去照顾“自称台辅之人”。从司声到寺人,从官位来说是降职。平仲不知是不是自己工作有差错,可对方并未告知,只是让他快去。也没有透露是何处来的指示、具体要如何行事。平仲去问自己的直接上官侍御,可侍御根本连调任一事都没听说过。其后,不知上面经过怎样的协调,侍御指示他按指示行事,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当时指示的内容是:有人自称台辅,暂扣在路门。现命你前去妥善照看。
平仲当时问如何安排住处,是否可以安置到仁重殿。对方让其稍等,不久后回复说现下带回六寝,时机尚早。接下来平仲又询问该安置何处、住处规格如何、多长时间、如何接待等等,均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最后确定了安置的场所,可平仲去找相关管理人员交接钥匙时,对方却说没有接到任何指示。膳食、被褥等物也是如此。平仲不得不一个一个去找负责的官员,出示下达的命令,接着将事情解释一遍才得以解决。
“话说回来,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因此,下官等只好按照上面的指示行事,指示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