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再好不过。”渊澄高声说到,“去思,你一起去吧。”
“荣幸之至!”
渊澄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事就让我来做个主。你虽资历尚浅前路必多劳苦,你一起去助台辅一臂之力吧。”
“是!”去思深深地施了一礼,李斋也向渊澄施了一礼。
“感谢老师父深明大义。”
渊澄点点头,他双手握住李斋的单手说:“道谢的应该是我等才对。将军远赴庆国将台辅救了回来,实在是感激不尽。此去必定多有磨难,但上天一定会眷顾台辅和将军一行的。”
说着,他拍了拍李斋的手。
“不光是天,我们所有人,不光是村里的人,戴国还没有死,这个国家任何希望国泰民安的人,都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在场所有人都坚定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庄严的沉默中,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窗外开始下雨了。
4
无风的夜里,山野笼罩在雨中。雨雾包裹着江州北部,到与文州交界的山地时雨势增强了,山麓地带则减弱成了小雨。文州中部则是一片雨雾。雨雾沾湿了枝头的红叶,沿着叶子边缘滑落,最终落在地上。雨滴敲打着地面上的一个地窖。漆黑的地窖里,横躺着一个人影。夹着外面的雨声,传来阵阵微弱的人声。
“……以为战”
地窖里仅点着一盏灯,而且似乎马上就要熄灭。
“……以为死”
在黑暗中躺着的那个人影一动不动,只有像是歌声般的呢喃从他口中传出。少年停下手中的活望向床榻。只见躺着的人睁着眼睛,一如既往地望着虚空。少年的视线回到手上——继续拿着小刀在磨刀石上打磨。
“将士死于野,群鸦食其身……”
阴暗的歌词配着明快的曲调。少年一直照顾着的这个人总是把这首歌挂在嘴边,连自己都会唱了。突然,床榻上的人影动了一下,歌声也停了下来。他“哼哼”冷笑几声,又接着唱了下去。
——姑且为我故,谓与群鸦言
欲将食我肉,何妨假慈悲?
我尸曝于野,并无穴可埋
身死肉已腐,尚恐不与哉?
少年知道,这是一首古老的歌谣。据说是曾经山客从昆仑传来的,士兵们在喝酒时常常传唱。宴会结束时,士兵们通常手舞足蹈、放声大唱。似乎是在笑与歌词中一样明天就要战死沙场的命运,同时也笑明知将要一去不返,却义无反顾的自己。这是床榻上的那个人告诉他的。
他浇了一些水在砥石上,也跟着唱了起来,同时继续磨着手中的小刀。
——川音鸣潺潺,岸木郁葱葱
勇士赴疆场,战死终不回
唯留座下马,彷徨待人归
几个落难的士兵盘桓在村子里,他们也经常在吃酒时唱这样的歌。说是唱,倒不如说是放声大喊。士兵说越是醉酒时唱的才越能叫做歌。而士兵们的音感实在不敢恭维。不知是不是因为歌曲是这样的情况下传唱下来的,每个人唱的音调似乎都有所不同。床榻上的人唱起来曲调明快,婉转动听,作为戏歌来说,甚至显得过于优雅。可能是主人长期自己调整曲调的缘故吧。
想着想着,突然手一滑,刀刃抵到了砥石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主人听到声响,问到:“怎么了?没事吧?”
他回过头点了点头,并将小刀对准烛光看了看,好不容易磨好的刀刃又卷了。
“又失败了……”
“拿来我看看。”主人笑着说。少年走到床榻旁,把刀递给仍然躺在床上的主人。主人因气候感染风寒,正卧床不起。他用瘦削的手,接过少年递来的刀。
“不行了。磨得太薄了。”
“不磨薄不好切。”
主人笑着说:“铁料不好啊。”说着,轻声咳嗽了几声。
“不要紧吧?要喝水吗?”
不用,主人笑着说。
“这次别磨那么薄。”
说着把刀递回给少年。少年再次回到砥石旁。
——既欲聚家财,何分南与北?
若不割禾黍,何以裹肠胃?
投身事忠良,忠良不可得
安身为义士,自可得其乐
床榻上又传来低沉的笑声,想必是回想起曾经放声高歌的日子了吧。主人刚感染风寒时身体极度虚弱,把周围的人都吓得不轻。但从昨日起渐渐退了烧,脸色也好了起来,这才让他安下心来。
六年前,主人满身疮痍地被抬到了村子里。那是,少年还是个孩童。现在已经都能够磨刀了,那么挥剑的日子应该也不会远了吧。
少年唯一的亲人是他的父亲,四年前被妖魔袭击,是主人把父亲救下来的。但父亲最终仍因伤势过重而死去。那以后,主人便把他带在身边,视如己出。村里人都说主人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可他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自己是主人的部下。
——他想成为一名强大的战士,与自己主公并肩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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