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一个小镇,要翻过前面那座山,走路的话要两天时间。”
园丝后退了一步,项梁用眼神宽慰她后,继续向年轻人走去。
“能不能通融一下?你也看到了,我们还带着孩子,大人都要走两天,那我们至少要走三天。而且,我们已经连着两晚露宿了。”
年轻人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但仍然摇了摇头。
项梁叹了口气,看来只能放弃了。这一路走来,他们是非常清楚这种情况的。——恬县是一个非常贫寒的地方。自从瑞云观事发以来,已经越来越破碎,维持着现在的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眼前这个村子想必也是维持自身已经非常艰难了,更不用说接待外乡人。
这并不是这个村子独有的情况。村镇本是能够自由出入的,但如今许多村镇却不欢迎外来人。尤其是像这个只有本村人居住的村子,这种倾向更加强烈。戴国的冬天异常寒冷,因此在冬天,居民们只能是消耗储备的物资,如果把家里或是里府的物资用完,那么就只能等死了。因此最害怕的就是人数增加。如果随意让外乡人进来,有可能就住着不走了。因此通常把大门紧闭,据说有的村镇为了防止村里新增婴孩,甚至把里祠关闭。
项梁还是想再继续挣扎一下。
“我们没有打算一直住下去。真的只是想找一个能避避风的地方休息一下,仅此而已。即使是里祠的屋檐下都可以,能让我们住一晚吗?不然的话,稍微分一点点食物给我们也行,我会付钱给你们,如果让我们留宿一晚的话也会付钱。”
“实在是抱歉。”
“那么能卖一些食物给我们吗?我们已经没多少吃的了。”
年轻人只是重复说着抱歉,低下了头。
“求你了。”项梁身后的园丝也哀求道。
“求求你救救我们吧,就算不给我们,那至少给孩子一点……
“真的很抱歉。”
园丝盯着年轻人的脸。年轻人的表情似乎显示出他非常为难,想帮忙却无能为力。
“算了吧。”项梁叹了口气,“园丝,我们走吧。”
“可是……”
“大家都不容易。走吧。”
虽然园丝极不情愿,项梁仍推着园丝,打算离开。牵着项梁的手的阿栗,看上去更加不想离开,他歪着头用手指着大门。
“阿栗,我们不去这里。”
阿栗仍然摇着头。就连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村子里比外头要好得多。当项梁打算将阿栗抱起来带走时,阿栗放声哭了起来。阿栗已经很坚强了,即使很坚强,走了这么远的路也已经筋疲力尽了。听到孩子的哭声,站在门口的年轻人似乎感到非常痛心。而从他的表情中,园丝也终于意识到,这个村子,是真的没有能力接纳他们。
项梁转过身抱起阿栗,走向来时的街道,园丝也紧跟其后。她依依不舍地回头看,只见年轻人低垂着头站立着。他背后的村子门头有一块匾额,写着“东架”二字。
“对不起……”
回到坡道,园丝低声地道歉。决定行程方向的正是园丝,项梁毕竟只是“护送”而已。然而,园丝心中并没有目的地。在没有任何计划的情况下,他们从马州走到了江州,沿着街道一路南下。是应该沿路继续南下,还是应该前往首都鸿基,园丝正在犹豫不决。如果前往鸿基,那么街道两旁应该会有更多人烟,但与此同时,也增加了遭遇无赖或草寇的风险。住宿和吃饭的花费也更多。园丝无法抉择所以一路上只是凭着直觉选择道路,结果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走到这条荒僻的街道上来了。
“都怪我没什么主意。”
项梁宽慰了她几句,“别在意,再撑个三天就好了。”
项梁虽这么说,但园丝听到阿栗抽泣的声音,越发觉得有负罪感。
园丝从戴国东北部向西横穿文州,纵贯马州,再一路到了江州。由于并没有事先规划好行程,所以路上折返也甚多。而在这过程中,她也得知了这样一个无奈的事实——戴国已经很艰难了,并没有多余慈悲施舍给无助的行路人。这种情况下要如何才能度过接下来的冬天。阿栗的哭声让园丝心如刀绞。
要让年幼的阿栗安然过冬,充分的食物和暖和的被窝是必不可少的。要保证以上条件,就必须找到能够落脚的村镇。然而,戴国的现状是每况愈下,在已经没有余粮的国家,哪里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呢?
项梁像是在给他们鼓劲,他说:“三天还是能想办法撑过去的。幸好现在气候还不错。”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快。
接着,项梁抚摸着阿栗的脑袋,“阿栗乖,再加把劲。三天以后我们就可以在暖暖的床上睡觉了哟。到时我带你吃好吃的,买新衣服给你穿。”
阿栗终于止住了哭泣,他歪着脑袋看着项梁,像是在说“真的吗?”看到这样的情景,园丝稍感慰藉。她觉得似乎丈夫就在身边,阿栗和项梁就像是真正的父子一般。——是的,还有项梁在。
“真是对不起,什么都要你来照顾。”
去年给阿栗添置新上衣的也是项梁。不管是吃饭还是住宿,都一直是项梁在打点。听园丝这么一说,项梁大声笑了起来。
“也照顾不了多长时间了。别在意。”
谢谢。园丝想笑,但笑容却变得很复杂。
——照顾不了多长时间了。类似的话项梁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之前在馆舍逗留时,通常是项梁做木工活,园丝则是到镇上找一些零碎工作。她把阿栗交给项梁照看,自己去工作挣一些零用钱。而项梁从未从园丝手上收过一厘钱。不管最后在哪里落脚,要生活下去总是需要一定积蓄的。项梁一直都说趁现在还有他在,把那些零用钱都存起来。每当听到项梁这么说,园丝都只能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