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发生什么事了吗?”
男人加快脚步往回走。她摇了摇头。
“只是觉得,似乎变冷了。”
“啊——是啊。”
男人一边说,一边看向园丝牵着的幼童。
“看来阿栗需要一件新外套了。”
见男人说起自己,幼童满脸兴奋起来。从村子里出来是还在襁褓中的儿子,现在已经三岁了。
“不用了,去年的还能用。”
听园丝这么一说,男人眯着眼笑了。
“去年的怎么还能穿得下。”说着摸了摸阿栗的头。“阿栗都已经长这么高了。”
园丝笑了。她是去年冬天,在马州西部的街上遇见这个男人的。当时她正哭着在雪地里挖着雪,想要把死去的女儿埋葬下去。她恨自己如此无能,无法保护年幼的女儿,而让她死在饥饿与寒冷中。
深处的积雪硬而坚固,以她的力气无论怎么挖都无法继续挖开深埋的已经冻成冰的积雪。如果只是草草埋入浅层的积雪中,那么春天积雪融化,女儿的尸骨就会露出来。她想生前无法保护她,至少死后要把她埋葬在土地里。然而这一点似乎都无法做到,于是她伏在雪地上伤心地大哭了起来 。就是在这时,这个男人出现,并帮助了她。
男人名叫项梁,看起来与园丝一样,丧失家园而四处流浪。不知是不是木工,背上的行囊里放着许多木制的杂货和玩具。似乎是一边流浪一边收集木材制作汤勺等杂物。售价都很低廉,不过因为也没有什么成本,因此也够糊口。
园丝为度过那年的冬天而暂住在马州西部的那个小镇上。在街头多次看到项梁很开朗地吹着笛子。被笛声吸引的孩子围到他的身边,他就拿出行囊中的玩具。当孩子们拖着父母的来买玩具时,他便唾沫横飞地推销起那些杂货来。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货郎,但瘦长的身躯让园丝想起了已经死去的丈夫,因此也对他特别关注了起来。园丝觉得他待人温柔,一双凤眼眯起来笑时特别像丈夫。而每当孩子们围在他身边时,他更加温暖、阳光。这些都让她联系到自己的丈夫,尽管他看起来比丈夫要年长十几岁。
项梁把尚有余温的石头让给了园丝,自己蹲在雪地上,帮助园丝挖开了已经冻得如铁一般的冻土,并把孩子埋葬了下去。接下来,又带园丝到馆舍吃了一顿饱饭,还把自己做的玩具给了阿栗。当得知园丝母子每天都睡在里祠的屋檐下时,还把他们带到自己住的馆舍,并时常照料自己。当冰雪消融,镇上的难民们又开始寻找新的落脚点时,他主动提出护送。园丝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找到新的落脚点,项梁甚至说反正自己也是个没有着落的人,可以帮助他们一起找。
“到了前面村子,我去找一些旧衣服吧。”
说着,项梁看向前方的坡道。坡道的尽头,有一个小村子,围着村子的土墙正在夕阳的照耀下发光。
“马上就到了,再加把劲,阿栗!”
项梁说完牵过孩子的手往前拉了一把。
2
三人沿着坡道往上走去。在他们的前方是一个寂静的小村子。
虽说战乱并未波及到村里,然而却也难逃荒废的趋势。村子围墙包裹着的,是既无喧嚣亦无活气的寂静。路上看不到任何人,就连房屋上的窗户都很少开着。透过窗户甚至很难发现里头有任何人。只不过在围绕村子的四周闲散空置的地里,发现了寥寥数人的身影。其中一个年轻的村民,正赶着数头山羊从村外穿过大门走向村里。到达大门时,年轻人不经意间回头一看,发现了正在上坡的三个人影。分别是走在前头的男人,手中牵着的孩子,以及跟在后面的年轻女人。
他——这个名叫去思的年轻人微微皱了皱眉。
昔日往来道观而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已是凋敝寥落,只有附近的村民偶尔通行。虽说如此,却也并非全无外来过路的外乡人。
去思停下脚步,仔细估摸着这三人正前往的目的地。通往村里的门只有一个。这张大门位于村子南方,一条道路从门延伸出来,通过闲置空地,与街道交汇。去思手搭凉棚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景象,他发现这三人正走上与街道交汇的通往村子的道路。走在最前头的男人见到去思,脸上露出了讨好似的笑容。去思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用手上的木棒把羊群赶进大门,自己站在了门口。
“你好,你是这个村子的人吗?”
男人的声音非常爽朗。去思点了点头。
“太好了,终于见着人烟了。”
男人笑得更加灿烂了,同时催促着那个三岁的孩子往前走。背后的女人也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村里有馆舍吗?”
看着男人越来越走近,去思开口说:
“村子里不能留宿。”
男人露出诧异的表情停下了脚步。
“抱歉,我们村子不留宿外乡人。”
去思不知道男人听到自己的话后是何种表情,因为他说完后便避开了男人的目光。或许是失望,又或许是愤怒。这也无可厚非——街道沿线没有其他村子。即使有里庐,那也已然成了无人的废墟。在他们走来的方向,最近一个村子也有一整天的距离。更何况他们还带着一个孩子,一整天也不够用。也许他们昨晚实在荒郊夜宿度过的。
事实上,他们确实昨晚睡在了街道边的一处低洼地里。而再前一天晚上,则是睡在已经半塌的庐家中。整整两天,园丝等人已经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了。
“这前面还有其他村子吗?”
见年轻人避开自己的目光,项梁继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