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肩膀疼痛,两只手长满了冻疮。
——即使如此也没有关系,只要希望还没有枯萎。
标仲准备就绪,背起箩筐,拿好行李,走出昏暗的客房。
一切始于一棵变色的山毛榉。
至少标仲是因为十年多前,老家的山毛榉树林中的一棵山毛榉发生了变化,才发现了这件事。
标仲出生于北方的继州,老家位在更北方,靠近州境的险峻深山里。他在气候不佳的寒村内长大,在苦学之后,终于进入继州的少学,很幸运地在三十五、六岁时成为国官,职位是地官迹人,位阶是中士,是国官中最底层的小衙役。
标仲每次回老家西陨,都被乡亲视为飞黄腾达、难得一见的人才。当时,标仲才加入仙籍不久,父母和亲戚都还在老家。因为从小熟悉的亲朋好友翘首盼望他回家,所以他每到新年都会回家探亲,也正是在回乡探亲时,发现里附近的山毛榉树林中,有一棵山毛榉的颜色很奇妙。
山毛榉的树叶掉落,在冬天萧瑟的山上伸展着树梢。树林中有一条小河流过,还有一个小型瀑布。小时候,他经常在瀑布脚下钓鱼。周围是低矮的悬崖和山毛择树林,环境宜人。面向瀑布脚下的一棵山毛榉树梢好像降了霜般闪闪发亮。
「——怎么回事?」
标仲仰望着耸立在高处的树梢,问身旁的老友。
老友名叫包荒。也是在西陨出生,两人一起进入少学就读。他比标仲早一年离开少学,在老家所在的节下乡当官吏。
包荒顺着标仲的视线望去,仰望着山毛择的枝头。
「结霜吗——好像不是,树枝朝向南方。」
标仲点了点头。树枝位在光线良好的地方,所以看起来闪闪发亮。既然如此,就不可能只有那里结了霜,况且现在已经中午过后,霜不可能仍然留在枝头。
「看起来好像在发光。」
「嗯。」包荒点了点头,身轻如燕地攀上悬崖,在不同的位置仰望着树枝。不一会儿,他抱着树干,用绕在腰上的皮带灵巧地爬上了树。
标仲看着他,忍不住苦笑起来。
包荒从小就喜欢在山野里玩耍,他自由自在地在附近的山上奔跑,精通地形和植物生长,知道哪里长了什么树,有哪些草,有哪些动物栖息,如数家珍,简直就像在自家后院玩耍。他经常不厌其烦地观察某一棵树,或是观察鸟类、昆虫一整天。包荒在少学毕业后,成为乡府的山师。山师在夏官手下负责山林的保护工作,那简直是包荒的天职。
包荒像猴子一样轻巧地爬上了树,在粗大树枝附近观察着颜色改变的树枝,但随即挺直了身体,把皮带一挥,打落了一根树枝。标仲在包荒下方的草丛里找到那截树枝捡了起来。
细小的树枝差不多只有手指的长度,树枝变成了鲜艳的颜色,发出奇妙的光泽,好像是坚硬的石头般,即使在枯草丛中也可以一眼就发现。标仲捡起时,发现指尖冰冷。树枝摸起来也很坚硬,的确感觉像石头。折断的树枝根部也很奇怪,不像是纤维断裂,更像是结晶折断的感觉。
「——怎么样?」
包荒走过来问道,标仲纳闷地把树枝递给他。包荒接过树枝,双眼亮了起来。
「……太有趣了,简直就像是石头。」
「上面的树枝呢?」
「和这个差不多,看起来好像石化了,而且也褪了色。」
「是喔。」标仲嘀咕道。包荒打落的小树枝是灰白色,但这是山毛榉树皮原本的颜色,所以不能称之为异常。山毛榉的树皮原本就是灰白色至暗灰色,树皮光滑,并没有裂缝。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关系,苔藓、藻类和霉菌经常附着在树皮表面。由于山毛择的树皮不会剥落,幼树时附着的这些附着物形成了不同的图案,随着树木逐渐长大,图案也渐渐拉长,从白色、灰色、绿色或褐色的纹路。褪色是代表这些纹路脱色吗?包荒打落的树枝应该是今年长出来的,仍然保留了原本的颜色。
「枯掉了——怎么会这样?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
包荒说着,折断了小树枝。树枝发出清脆的声音折断了。
「枯枝结冰了吗?」
「感觉不太像。」
包荒说完,从怀里拿出手巾包了起来。他可能打算带回家研究,脸上难掩喜色,兴奋的眼神就像小孩子发现了难得一见的昆虫。标仲觉得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改变。
山师管辖的山林是和百姓生活无关的深山,百姓居住的山林归地官所管辖。外围的山林虽然和民众的生活没有直接关系,然而,一旦发生火灾或雪崩,就会对民众生活环境造成危害。为了防患于未然,山师必须负责管辖人迹罕至的深山和树林,掌握地势,如有必要,则加以修缮,以防灾害发生。乡官的山师属于最低阶,掌握乡内的山野。国家的山师统率九州的山师,州山师统率各郡的山师,各郡的山师统率各乡的山师,都只是管理下一级山师的职务,只有乡山师实际进入山野,亲自保护山野。正如包荒熟知家乡的每一座山,他也调查了乡内的每座山,一旦进入山里,有时候一、两个月都不见人影。他在没有人烟的山上露营,独自走遍一座又一座山。
「你真的太喜欢山了。」
标仲说,包荒害羞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传来女人的说话声。
「啊哟,你们两个人都在这里啊。」
抬头一看,几个女人从山毛择树林的小径走下来。标仲的母亲和包荒的母亲也在其中,所有人都背着竹篓。
「原来你们在这里。」
「嗯。」两个人点着头,几个女人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