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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天官的你应该知道得更清楚,天官怎么说?」
「也……不太清楚。主上看起来并不像失去分寸,也没有失道。」
「但是,主上明显和以前不同。」
蒲月点了点头。
「这句话虽然不是我说的,有人说,主上变得无能了——」
此话是对主上大不敬,瑛庚想要斥责蒲月,但同时觉得言之有理。王并没有变得残忍,或是走上邪道。虽然史上有很多欺压百姓的王,但刘王并不像要欺压百姓,然而,国政的确渐渐偏离了轨道。没错——刘王的施政手腕的确衰弱了。
瑛庚叹着气。
「我们无从得知主上到底怎么了,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国家的确开始荒废。既然如此,人心就会持续动荡不安,像狩獭那样的豺虎也会增加。一旦恢复死刑,之后很可能会发生滥用死刑的情况。」
这才是真正令瑛庚感到不安的问题。
一旦有了先例,之后再判死刑就不会有任何犹豫。随着世道越来荒废,像狩獭那样的罪犯增加,恐怕每次都必须判处死刑。一旦松绑,以后轻微的犯罪也会判处死刑,死刑的冲击力就会相对减少。一旦这种犯罪处以死刑,更重的罪就必须使用更重的刑罚,于是很快就会发生像芳国那样残酷的刑罚蔓延的情况。一旦滥用死刑,酷刑增加,国家就会越来越荒废。
蒲月听完瑛庚的话,点了点头。
「对——的确是这样。」
「而且到时候是荒废的国家滥用死刑,现在恢复死刑,等于把百姓的生杀大权交到荒废的国家手上。一旦有了先例,国家就会按照对自己有利的方式滥用死刑。」
正因为如此,所以想要避开死刑。
避开死刑并没有问题,刘王早已颁旨「不用大辟」——只要引用这句圣旨,判处监禁就可以了事。按照惯例,这是正道。然而,如果这么做,百姓对司法的信心就会动摇。
瑛庚想起清花冷漠的眼神,如果瑛庚没有在本案中判处狩獭死刑,清花可能真的会抛下瑛庚离开——百姓也会对司法失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足以和滥用死刑匹敌的危机。
「……到底该怎么办?」
4
翌日,瑛庚来到司法府。踏进审案的堂室时,典刑如翕、司刺率由都已经到了。两个人都眉头深锁,无精打采。
三个人都到齐后,陪同他们前来的府吏立刻退下前往厢室。掌管刑狱的司法也不在场,刑狱只由负责刑案的司刑、典刑和司刺进行审理,所有会影响他们判断的因素都被排除在外。
最后的府吏关上堂室的门离开后,室内的人都迟迟没有开口。瑛庚即使不用开口问,从如翕和率由为难的表情就知道了他们的想法。
「……一直沉默也不是办法。」
瑛庚无奈之下,只好先开了口。
「先听听典刑的意见。」
如翕轻轻吐了一口气。他外表三十五、六岁,在三个人中,他的外表最年轻,但典刑如翕负责厘清罪犯的罪行,根据刑辟求处刑罚。
「没有什么特别要说明的,郡司法和州司法的鞫讯已经厘清,至少州典刑调查得很彻底,我没有任何需要补充的内容。」
瑛庚再度问道:
「你是否见过狩獭?他是怎样的人?」
「他是豺虎。」
如翕的回答很简短,而且语带不屑。瑛庚猜想他必定对狩獭感到嫌恶不已,所以就没有继续追问这件事,转而问道:
「州典刑的纪录有不明之处。比方说——在近邻的庐,不是有一家人遭到杀害吗?」
在问及狩獭犯下这起命案的动机时,他回答说,因为无处可去。狩獭在之前行凶杀人时被人看见,所以他离开了闹区,打算在无人的庐熬过冬天,但是他看中的庐内刚好有人居住,于是他就杀了那一家人。这种说法让人无法释怀。基本上,寒冷的冬天时,庐内并无人居住。如果觉得有人住在那里碍事,找其他没有人的庐就可以解决问题。附近的庐几乎都空无一人。
瑛庚提到这件事,如翕回答说:
「如果完全没有人住,就没有粮食,可能屋内也没有木柴。他原本只是打算在庐藏身,但看到有人居住的房子,就改变了主意,觉得住那里更理想。」
「——住那里更理想吗?」
瑛庚嘀咕道。
「原来是这样——狩獭把那家人的尸体留在同一栋房子内,难道他没有打算换一间房子住吗?」
「因为季节的关系,尸体也不会发臭,所以他觉得没必要。」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率由叹了口气,摇着头。瑛庚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但狩獭就是这种人。他的价值观极度扭曲,但做法很合理,然而,既然这样,有一个问题更加令人难以理解。
「关于骏良的命案,为什么他身怀近十两,却为了抢夺区区十二钱杀害骏良?」
「他没有回答,在接受鞫讯时顾左右而言他。」
「他在隐瞒什么吗?如果有所隐瞒,就必须查明真相。」
「不知道,关于杀害行为,他只说万一骏良叫喊很麻烦,但是对于为什么抢夺十二钱这件事,他只回答说,没有特别的原因。」
「是吗?」瑛庚小声嘟哝,「州典刑认为骏良的案子是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