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丕绪之鸟 落照之狱


  如翕吐了一口气。

  「像这样越讨论,就越觉得杀人偿命好像不只是理论而已。被害人家属当然会这么想,但连完全是局外人的百姓也都这么认为。这是根本的正义——应该说是超越了理论的反射。」

  「反射……吗?」

  「对,」如翕点了点头,「寻求死刑当然不是理论,但否定死刑就真的沦为理论了,总觉得在牵强附会地搬弄理论,缺乏面对现实的真实感。如果硬要说的话,就只能说,死刑很野蛮。就像大部分五刑因为太野蛮而避讳,死刑也应该避讳,恐怕只能这么说而已。」

  「原来如此……」

  五刑是指黥、劓、刖、宫和大辟,这是用于杀人罪等重大刑事犯罪的五大刑罚,现在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继续沿用所有的五大刑罚。五刑太野蛮,违背仁道,必须避讳的认识逐渐成为趋势。在柳国的「五刑」也只是词汇而已,代表「相当于以前的五刑」意思。

  率由点了点头。

  「削鼻、砍足——如果这算野蛮,死刑当然最野蛮,至少不应该是法治国家应有的行为。」

  言之有理。瑛庚在同意的同时,也感受到内心的疙瘩。

  然而,狩獭毫不犹豫地把这种野蛮的暴力加诸在无辜的民众身上。

  6

  ——一直在原地打转。

  瑛庚带着无力感离开了司法府。随着审理的进行,夏季已经进入了尾声,带着秋意的夕阳映照。他先回到司刑府,和府吏把合议内容送回去后才回到官邸。一走进大门,发现清花坐在被夕阳染红的门厅等他,门厅的屋檐形成的阴影中,有两个陌生的男女站在清花背后。

  「——等你很久了。」

  「怎么了?」瑛庚问道,看着她身后的两个人。两个人看到瑛庚走近,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当场伏身磕头。

  「他们是骏良的父母。」

  清花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瑛庚大惊失色。

  「你怎么——?」

  「你应该听听他们说的话。」

  说完,清花请他们抬起头。

  「他是司刑,有什么话请说吧。」

  「等一下。」

  瑛庚用严厉的声音制止,看着清花。

  「我不能听。」

  瑛庚说完,慌忙打算穿越门厅,但清花抓住了他的手。

  「为什么要逃走?请你听听他们要说的话。」

  「放开我,我做不到。」

  「不听被害人的痛苦,你到底能审判什么?」

  「不要太过分了!」

  瑛庚忍不住怒斥道,清花皱着眉头。

  「你认为听取平民百姓的意见根本没有价值,所以不愿意听被害人和百姓的意见,只用云端上的逻辑来审判罪行。」

  「不是这样。」

  瑛庚说完,看着那两个抬起头,惊慌地愣在那里的男女。憔悴的身影和充满绝望的眼神刺痛了瑛庚的心。

  「司刺应该已经倾听了你们的意见,如果还有其他意见要表达,可以对司刺说,现在请两位离开。」

  「只要司刺听了就足够了吗?你的意思是,那不是你管辖的范围。官吏都这样,除了自己的分内事,不愿多看一眼。」

  清花越说越激动,瑛庚怒斥道:

  「一旦我私下听了,审判的独立性就会遭到质疑。」

  刑狱由典刑、司刺和司刑三个人进行,除了这三个人以外,任何人都不得影响决狱,为了防止国家和腐败的官吏干涉刑狱,绝对必须这么做。典刑在鞫讯时会向被害人调查,司刺也会基于职务询问被害人和家属的意见,司刑不可以单独和被害人见面,否则,瑛庚的判决就会失去公信力。

  更何况这次刘王把决定权交到司法手上。瑛庚的决断就是国家的决断,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任何人产生质疑。更何况瑛庚做出的决狱攸关百姓对司法的信心,再加上有大司寇的存在,渊雅坚决反对死刑,如果瑛庚做出死刑判决,渊雅知道他曾经私下和骏良的父母见面,就会用这件事全盘否定瑛庚的决狱。到时候即使遭到全盘否定,瑛庚也无法提出异议。

  「这是也是为你们好,你们赶快离开吧。」

  瑛庚背对着他们说道,但清花打断了他。

  「不,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你愿意听他们说话之前,他们不会离开,他们是我的客人,我会让他们住在家里。」

  「笨蛋!」

  瑛庚斥责道,清花立刻面无血色,但很快因为愤怒而涨红了脸。瑛庚虽然知道自己说出了最糟糕的话,但他不能把这句话收回。

  「你什么都搞不清楚。来人,赶快来人。」

  有人回答他的叫声,但动静的声音很遥远。可能清花要求下人都离开了。瑛庚知道一时无法解决,甩开了妻子的手。就在这时,听到一个女人痛切的声音。

  「请杀了那个豺虎。如果做不到,就请你杀了我。」

  瑛庚猛然回头看着那个女人。

  「当那孩子走出家门时,我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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