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相同的意见。如果臣子对该决定提出疑问,刘王接受了臣子的意见,收回自己的决定,渊雅仍然不愿妥协。那个决定已经变成了渊雅的决定,他毫不避讳地声称自己站在正义和真理的一方,建议刘王收回成命的臣子、听从臣子建议的刘王都错了。他利用太子的特权,进入刘王的寝宫,试图纠正刘王。
——然而,残酷的是,渊雅并不如刘王杰出。如果没有刘王的决定,渊雅无法决定任何事,甚至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见。在刘王表达意见之前,只会顾左右而言他,对父王察言观色。一旦刘王做出决定,他立刻大力游说,好像一开始就是他的主张。他总是跟随父王的思考,大力主张,好像原本就是他自己的思考,不仅如此,渊雅总是在父王思考的基础上变本加厉,增加论据,扩大论点,但都是一些忽略现实的空泛道理,而且总是以结论为优先,了无新意的论据往往牵强,经常本末倒置。他在谈论司法的理想时,完全没有想到已经破坏了成为这些理想基础的司法独立性。况且,渊雅并没有倾听他人意见,反省自我主张的雅量。因为他根本没有自我主张,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因此,无论渊雅再怎么试图说服父王,都从来没有成功过。刘王总是苦笑着训诫自己的儿子,渊雅无法接受父王的意见,暴跳如雷,开始无谓地挣扎,试图超越父王。
根据以往的经验,刘王不可能理会渊雅的说服。既然如此——就必须由瑛庚做出决定。
如翕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这么说很不敬,但主上为什么如此重用太子?」
渊雅一言出口,就坚持到底,完全不接受任何意见,然而,政局随着时代潮流变化,一成不变的渊雅经常成为在他手下工作的官吏的绊脚石。刘王却重用渊雅,臣子都在背地里悄悄议论,如果让他担任天官长或春官该有多好,但渊雅偏偏中意地官长和秋官长这些重要的职务,而且也实际担任了这些职务。
「这就不得而知了,」知音苦笑道:「也许这就是父母心吧,即使是这么伟大的君王,也无法摆脱亲子之情。」
瑛庚不由得感到沮丧,渊雅的存在更让他心情沉重。瑛庚能够了解司法的理解,也不遗余力地追求这种理想,然而,狩獭这起案子的问题并不在于此。正因为问题不在这里,瑛庚和其他人才会如此苦恼。无法理解这一点的大司寇就成为沉重的负担,然而,刘王对施政丧失了兴趣。政局动荡,国家正走向荒废——
5
渊雅的闯入让所有人情绪低落,于是只能结束当天的审理。翌日之后,三个人连日在司法府内审理案情,但始终无法得出结论。
司刺率由渐渐开始主张死刑,典刑如翕则主张监禁。率由因为三刺的关系,见过死者家属,一开始就对他们深表同情,但率由并没有强烈主张判处狩獭死刑。因为这个缘故,所以率由只是站在同意判处死刑这个主张的立场而已。相对的,如翕就站在否定死刑的立场,双方只是扮演分别站在不同立场的角色而已。瑛庚很清楚,他们内心也很犹豫不决。
瑛庚感到纳闷的是,为什么他们三个人都如此举棋不定。在率由和如翕的论战中,如翕显然处于劣势。瑛庚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不得不得出这样的结论。
率由曾经以百姓的不安为由,主张判处死刑。
「国家的治安恶化,百姓深感不安。为了改善治安,必须以刑止刑。」
以刑止刑——也就是从重量刑,严惩罪犯,防止其他犯罪于未然。如翕则用本国和他国的例子证明,从重量刑无法有效遏止犯罪。
率由仍然坚持他的主张。
「即使如此,死刑并没有导致治安恶化。虽然无法防止犯罪于未然,但百姓需要死刑。只要他们认为像狩獭那种罪犯必处以死刑,不就能够感到安心吗?杀人必须偿命——这种威吓力有助于百姓的安宁。」
「我知道应该让百姓安心,也知道乱世令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但是,犯罪之所以会增加是因为国家动乱,人心荒废的关系。也就是说——虽然我不想提这件事,但国家的确走向荒废。刑罚无法阻止国家的荒废,相反地,有百害而无一利。一旦恢复死刑,就等于让荒废的国家可以滥用死刑。」
「司法的责任,不就是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吗?司法的作用不是让百姓安居乐业,为了保护百姓而存在吗?当然必须为了安抚民心动用死刑,为了保护百姓而避免滥用死刑。」
如翕只能沉默。瑛庚他们虽然担心恢复死刑会导致日后滥用死刑,但司法的功能就是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司法并非只是动用刑罚而已。
有一次,如翕以可能误判为由反驳率由。
「审判难免有误。」如翕愁眉不展地说:「你能够说,我们从来不曾有任何差错吗?有时候也曾不幸地将无辜的人判为有罪。如果事后得知是冤罪,当事人已经被判死刑而死,就无可挽回了,所以必须维持随时可以修正的状态。」
「那我问你。如果是监禁,就允许误判吗?以徒刑为例,根本没有犯罪却受到审判,被迫服苦役,百姓白白浪费了宝贵人生中的一段时间,又该如何挽回?百姓无法像我们一样长生不老。」
如翕默然不语。
「百姓的生命只有六十年,即使只是短短三年或一年,也是短暂人生中宝贵的三年或一年,失去的时间无法弥补。当事人的痛苦和家人被人指指点点所承受的痛苦根本无法弥补,原本就不应该有任何误判。」
「然而,既然不是由上天,而是由人进行审判,就无法完全排除误判的可能性。谈理想很容易,但如果认为只要努力就能够做到就是超越了本分。」
「可是,」率由仍然试图反驳,「至少狩獭这起案子不可能误判。当事人已经认罪,而且有五起命案有人目击是狩獭动手杀人,也有好几个证人作证。如果因为担心误判而排除死刑,把不可能有误判情况发生的狩獭判处死刑应该没有问题吧?」
如翕为难地皱起眉头。
「目前不是在讨论狩獭的问题,而是死刑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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