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丕绪之鸟 落照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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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你会杀人吗?」

  听到背后的问话声,瑛庚猛然停下脚步。他感觉好像被人从背后用刀子抵住,转过头,一个小女孩站在他身后,一双充满稚气的眼睛望着他。

  她可能刚从庭院回来,在穿越走廊的途中停下了脚步,双手捧着玻璃水盘。透明的水盘中装着清澈的水,水面上浮着一轮洁白的睡莲。夏末的艳阳被屋檐挡住,在走廊上洒下很深的阴影。女儿胸前的白花宛如发出微微光亮的灯。

  「怎么了?」

  瑛庚露出尴尬的笑容,弯下身体对女儿说:

  「我不会杀人。」

  他抚摸着女儿李理的头,女儿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他,欲言又止地抬眼看着瑛庚片刻,用力点了点头。水盘里的睡莲摇晃起来。

  「要拿去给妈妈吗?」

  瑛庚看着水盘,李理嫣然而笑。那是天真烂漫的笑容。

  「要给蒲月哥哥,他今天要从茅州回来。」

  「是吗?」瑛庚也露出微笑,「小心点。」

  女儿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表情再度往前走。走起路来一副好像在做大事的表情,小心翼翼地不让水盘里的水洒出来。

  瑛庚情不自禁地望着女儿的背影,她沿着走廊的台阶走去院子,在铺着白色石板的院子内走了三步左右,走出了屋檐形成的阴影。当她走进白色阳光中,身影仿佛在白光中溶化了。

  女儿的轮廓变得朦胧,娇小的背影变得半透明,好像消失般渐渐远去。

  呼吸间,眼睛终于适应了阳光。被周围的建筑物围起的小院子洒满阳光,女儿身穿鲜艳色彩的襦裙,仍然一脸认真,小心翼翼地端着水盘往前走。

  瑛庚松了一口气,内心隐隐作痛。因为被阳光迷惑在刹那间看不到女儿的失落感变成又重又硬的疙瘩,留在他的心中。

  李理八岁了。住在芝草的那个孩子也八岁。他的名字叫骏良,如今他应该是芝草最有名的孩子。

  ——因为他被狩獭这个惨绝人寰的凶手杀害了。

  芝草是世界北方柳国的首都,芝草是一国首都的同时,也是朔州的州都,以及深玄郡、袁衣乡和蓊县这三个行政府的所在地。袁衣乡土师在今年夏初抓到了狩獭。

  狩獭在芝草附近的山路上袭击了一对母子,将母子两人杀害后,试图从他们的行李中夺走财物时,听到惨叫声赶来的民众制伏了他,由取缔犯罪的士师加以逮捕,但狩獭被认为同时是在芝草附近发生的另外四起命案的嫌犯。由于罪行重大,因此立刻将他押解到深玄郡的郡厅。虽然县以上的行政府都有审判刑案、审理诉讼的狱讼,但只有郡以上的行政府才有审判被称为五刑重罪的刑狱,因此,狩獭被送往袁衣乡所属的深玄郡秋官府,但狩獭在审理时招供,除了那四起刑案以外,他还犯下了另外十一起刑案,连同导致他落网的那起命案在内,总共有十六起命案,而且都是杀人案,总共造成二十三人死亡。骏良只是这二十三名死者之一。

  骏良才八岁,他的父母在芝草经营一家小店,他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这是周围人对骏良的评价。如此平凡的孩子,在一年前,被人发现陈尸在离家不远的小路上。

  骏良遭到杀害前不久离开店铺兼住家,出门去买桃子。附近的摊商看到一个男人把骏良拉进小路,那个男人动作自然地拉着骏良走进小路,很快就独自走了出来。虽然男人的样子看起来没有可疑之处,但摊商看着骏良长大,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男人,所以感到很奇怪。不一会儿,刚好路过的附近邻居发现了骏良的尸体。可怜的孩子被掐死,喉咙几乎掐断了。

  没有人知道把骏良拉进小路的男人是谁,但既然一拉进小路,就毫不犹豫地下了毒手,显然是为了杀他而把他拉进小路。难以想像到底有什么理由要杀害八岁的孩子,只是周围都找不到骏良离家时拿在手上的零钱,金额只有区区十二钱。

  怎么可能为了区区十二钱杀人?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到底为什么要杀害骏良?不可能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而且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住家附近,在有许多店家的市井内,附近有很多来往的行人。不可思议的命案让芝草的百姓深感不安。

  ——然而,骏良就是因为「区区十二钱」遭到了杀害。

  狩獭刚好看到骏良拿着钱走出家门,于是跟在身后,把他拉去暗处后杀害,抢走他手上的零钱。狩獭用这十二钱买了一杯酒喝下肚,他的怀里还有不久之前杀害一对老夫妇所夺取的将近十两。

  深玄郡的秋官在鞫讯厘清案情后,芝草的百姓无不感到愕然,更对骏良毫无意义的死感到愤怒——瑛庚也不例外。

  瑛庚难以理解,柳国百姓的平均月收入约五两,狩獭口袋里有相当于月收入两倍的钱,没有理由去抢夺区区十二钱,而且狩獭是成年男人,八岁的骏良无论在体格和力气上都不是他的对手,既然已经把骏良拉到暗处,只要威胁他把钱交出来就好。即使骏良不愿意把钱交出,只要抢走钱就好,但狩獭还是杀害了骏良。

  对狩獭来说,这种滥杀只是常态,骏良只是他杀死的二十三人之一。

  ——十六起命案,二十三人。

  瑛庚坐在书房的桌前看着堆积如山的卷宗。这些卷宗详细纪录了狩獭的所有罪状。

  事件之一发生在芝草旁的一个小庐内。去年底,一对夫妻、年迈的母亲和两个孩子遭到杀害。住在庐里的人在寒冬期间都会回到里生活,庐基本上是为了耕种时期而存在,但是,这户人家在里内并没有房子可以过冬。因为之前小孩子生大病时,他们把国家配给的房子卖掉了,整个庐内只剩下这户人家过冬。狩獭闯入那户人家,杀了全家后住在那里。邻居担心那户人家在冬天期间的生活而前来探视,敲门之后,见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个男人态度亲切,说那户人家去附近的里旅行,自己是那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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