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太保——嗯,的确谈过话。我们是在松下园遇到的。我去给兄长送换洗衣服,在回来中途经过松下园看到太保,然后就在路亭谈了一阵话。”
“谈了什么?”朱夏禁不住不安插嘴问道。
“有什么不对吗?太保那之后……”
“至今还是去向不明。太保那天一到晚上就和太师太博一起出了三公府,之后回了一次嘉永宫又马上出去。出去前留了话说到了时限就可以关门。然后就一直没有回宫,也没有通过东宫门,完全不知所踪。”
大昌遗体的样子说明有人从背后劈了一刀。本来这是足以致命的重创,但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大昌是仙,身受重创后仍然拼命奔逃,然后又遭到砍击追杀。大昌伤口大小六处,大概是扑到在地时头上被劈的那一刀夺去了王父的生命——荣祝表情扭曲着进行了说明。
“大概就是因此,长明殿内才会到处飞溅着血迹。堂室当然不用说,连回廊上也有——但是,大司马说这很奇怪,说这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血迹实在太多了。”
“那么,难道连太保也……”
“不知道。堂室里铺的地毯不见了,太保也许也被杀害搬了出去。或者,是太保斩杀了犯人,但自己又因为害怕而出逃。也可能袭击太师的就是太保,有人从中协助,太保为了灭口又把此人杀掉。”
“不可能——太保不是那种人!”
朱夏叫喊道。荣祝深深叹了一口气。
“……朱夏,有流言说太保对主上有反意。”
啊,朱夏吃了一惊,“怎么可能!”
“我也难以相信,所以也认为那只是流言。流言说太保可能是嫉妒过于优秀的兄长乃至产生恨意,所以乘主上遇到挫折的这个时期掀起事端。我以为这不过是下人们的胡思乱想也没有仔细去听。可是……”
说道这里荣祝停了下来,然后重新面向青喜说道:
“所以想请青喜一定告诉我,在松下园你和太保讲了什么,太保有没有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青喜刚刚说出口,然后突然停住了口。“……不,这样一说,那天的太保是和平时稍微有些不同。”
※ ※ ※
发生事件的那天,大概是太阳开始回落的时候,青喜这样讲述道。从内殿的左内府回来,他打算从松下园穿过,然后看到了坐在回廊旁边路亭的驯行,当时驯行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的样子。该不该打招呼他本来有些迟疑,但看到了总不能无视,只好过去行礼问候,但驯行先张口说了话。
“青喜,好久不见了。在这里干什么?”
驯行缓和了深刻的表情向青喜问道。驯行身为太保,官位远高于青喜,但两人都把太傅慎思当作母亲。所以从高斗时代起,他对青喜就一直十分随和。
“好久不见了。我刚刚给兄长送换洗衣服去了。”
青喜回答完,驯行呢喃着是这样啊,表情上又罩上了阴影。
“听说荣祝近来好像留宿在左内府连日未归。一定让你担心了吧?”
“只要关系到主上,他就总是放心不下。”
青喜露出笑脸。驯行也跟着微微一笑,然后马上又沉下了脸深深叹着气。本来驯行就是长相瘦弱的小个子,这天看起来更显得小了一圈,令人担忧。
“……希望主上至少可以冷静地多听听荣祝的话,最近的主上完全失去了尺度……”
“主上大概也有一点焦躁吧。”
“是这样倒也好,”驯行低声呢喃着。
“主上如果认清了处境,因此而焦急的话我也可以欣慰一些。但我怎么看也看不出是那样……只感到一天比一天变得不安。带着这样不逊心情的,不知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您觉得不安吗?”
驯行坦率地点了点头。
“台辅身体不适,就意味着主上正在行进的道路有什么地方错了是吧?可主上却顽固地说有自信。”
“是啊……”
“的确,我也并没有认为主上严重得完全在倒行逆施。但是没有在倒行逆施并不等于就是正道。如果主上的确步履在正道上,那台辅既不会身体不适,国家的局面也决不会无法收拾。”
“是啊,”青喜含糊地回应道。
“——主上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会那么忧郁苦恼,多次与王父叔母相谈,甚至向我这样的人征求过意见。可到了最近,反而说有自信了,而且是那样地顽固。”
青喜也听说砥尚到去年年末为止的确十分苦恼的样子,时常去慎思他们所在的三公府和东宫。
三公和采麟共同辅佐王。从官职上说,三公位于宰辅之下,但并不是辅助宰辅,完全相当于王的谋士或教师。砥尚一度时常探访三公府,甚至出入他们的居宫,可见当时曾有多么烦恼。可是尽管这样,砥尚突然变得向前看了。就是新年过后,采麟频频诉说身体不适,众官中怀疑这难道是最糟糕疾病的前兆的流言开始出现的时期。
青喜沉思了一阵,然后忽然抬起头看向驯行。
“太保好像把以前台辅赐给你的华胥华朵献给主上了吧?”
砥尚的烦恼用一句话概括的话,就是理想的是非问题。打算向着理想施政治国,但国家一步也不向理想靠近。那么华胥华朵应该可以纠正这个,在梦中向砥尚映出国家应有的姿态。
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