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禁感到无比悲伤。砥尚已经被逼追到了听不进去谏言、不能对他们倾吐和商讨烦恼、不能携手重建王朝的境地,已经不能相信自己到不能断言他们不可能谋反的程度。想着自己一定被瞧不起吧、一定被轻蔑憎恨吧、因此而生的大逆吧,但又不忍心赐死。
小司寇用颤抖的手把宣旨交与荣祝。
“请……体谅主上的心情,无论如何不要回来。理解您离开才等待朝歌走向末期的心情,但您如果回来,主上就要背负上让他更痛苦的罪过。”
明白了,荣祝低声说着,握住小司寇的手。
“让你承担了这个艰苦的角色。我们明白你的苦衷,由衷感谢你。”
小司寇深浑低头施礼。
“恕在下不逊,代表主上……祈愿两位大人今后多福多幸。”
※ ※ ※
又过一日的深夜,朱夏在宫城门户的皋门再次见到了采麟。
“台辅……您感觉怎么样?”
朱夏一边跪下行礼,一边向夏宫抬着的轿子里看去,但采麟只用没有感情色彩的目光看了看便不再做出任何表示。而荣祝则是第一次见到采麟因病衰弱的样子,一脸愕然的表清。瘫软地横躺在轿子里的少女,目光虚恍,一只手牢牢握着一根枯枝。像是在避讳别人注目一样,采麟被迅速移动到一辆略旧的马车上。照顾采麟的女官只有三名。朱夏他们也坐上外观陈旧的马车。因为担心受到牵连,青喜和其他六名下官与朱夏同行。他们无言地乘上第三辆马车。
深夜的皋门紧紧关着。周围没有人目,只有兵卒包围着三辆马车。每辆车均由夏官把缰,跟随五名兵卒,负责护卫或者监视——也许两者都是。然后,皋门悄悄打开。在小司寇唯一一人的目送下,朱夏一行从宫城出发了。正可谓是萧瑟到极点的起程。
到高岫为止,马车要一个月以上,因为有采麟同行,不能住宿客栈。一行只好在马车上起居,所以夜间马车也可以前行。带着天棚的马车看起采粗陋,内部倒也装饰得像样,但仍然远远谈不上舒适,旅途照样辛苦。
更让人辛苦的是采麟病重的状况。采麟在马车的卧榻上虚脱一样地整日躺着,时而恢复自我念及百姓哭泣不己,哭累了就以悲痛的声音怨念砥尚。漫长的旅途上,不论乘上哪一座马车,采麟如同哀嚎的声音都会清楚地传到朱夏他们耳朵里。特别到了旅途的后半,甚至服侍采麟的女官们自己也耐不住苦役、哭得倒下。时而需要朱夏代替憔悴已极的女官来服侍采麟。这种时候,更是无法塞住耳朵,不能避开视线。
“大家都会死。国土会被鲜血玷污,朱夏。”
“台辅……不会这样的。”
“不。主上舍弃了才,从今开始可怕的时代就要到来了,妖魔出没——而主上会比涌出的妖魔更多地撕裂百姓。”
“我也……”采麟用双手握紧枯枝。“我、朱夏、大家都会被杀死,主上就会这样把才杀死。”
“不会这样的,”不管怎样也要让采麟平静下来,只为了这个朱夏重复着苦涩的谎言,“主上一直很担心采麟的身体,怎么可能会加害台辅呢。主上只是想让您在奏好好修养,请您放心。”
“不对。主上舍弃了,我们被丢弃了……朱夏不明白吗?主上会杀掉无数的百姓,会把一切都抛弃掉。”
握着放声大哭的采麟的手,朱夏只有不停地安抚。
“台辅,求求您了……”
“扮作一幅名君的样子——却什么都没有做到就把才舍弃了,明明说过要让我见到华胥之国的……”
“台辅……”
“我一直相信主上等待着,朱夏。相信每夜的梦中都会看到才接近理想之国。但却是一直在远离,才连半点也不像华胥之国,一步还都没有接近就不断远离了……明明那样说好的!”
伏在床上的采麟突然抬起头。
“啊……王气又变暗了。”
“台辅。”
刚要出言相劝,这次采麟紧抓住朱夏。
“求求你,让我回揖宁,不救主上不行。为什么朱夏要舍弃主上?主上现在就像一个人在不停走向毁灭一样。”
采麟看起来就像被对砥尚的思慕和憎恶撕裂一样。从同样的口中,曾经诉说过砥尚是多么了不起的王、选择了砥尚的自己曾是多么幸福,而现在则在咒骂谴责舍弃百姓的砥尚,也同时谴责着朱夏,说她舍弃了砥尚。
“这样实在太可怜了……”
每次和女官交替后,朱夏回到马车都会痛哭。
“姐姐……”
朱夏抬头看着因为担心把手贴在自己背后的青喜。
“砥尚想待在台辅看不到地方的心情我很明白,但实在看不下去。”
采麟的病就是过失的佐证。这不仅是砥尚的过失,朱夏他们、被砥尚重用的官吏们全体导致的结果,才是采麟失道。如果只是因为疾病而衰弱——比如因为血的污秽憔悴——也许不会这样痛苦,可是采麟的样子过于悲惨了,让人无法不避目不视——的确,这就是所谓的失道吧。这个现实残酷地摆在朱夏他们面前。
“这就是我们所做的一切的结果……但是,为什么?”
朱夏望着青喜和荣祝,她至今还看不到自己犯下的过错。
“我们一心追求的事情过于理想,这是事实。满以为自己明白正道,以为追求它就是追求理想。只要把这个当作旗帜,什么都会顺利。不否认我们的确曾经这样想过。”
朱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