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们没有名字。」
虎啸从水井中汲水时说道,铃正在水井旁清洗水桶和水瓮。
「总共有一千人左右,几乎都在止水乡。」
「……是喔。」
「如果你在街上遇到什么状况,就找戴着这个戒指的人,然后问对方从哪里来,一定要行拱手礼。」
「拱手礼?」
铃伸出双手。有身分地位的人之间都行拱手礼。左手轻轻握拳,右手包住左拳,然后举起双手行礼。行拱手礼时需要长袖子,像铃目前穿的衣服袖子只到手腕,无法行拱手礼。
「心意到了就好。」
虎啸笑着说。
「目的在于能够很自然地向对方出示戒指——然后问对方从哪里来,如果对方回答来自麦州产县支锦,就代表是自己人,你再告诉对方,自己是来自老松的乙悦。」
「那是什么?」
铃偏着头问,虎啸轻声笑了笑说:
「支锦是古地名,几百年前,在达王的时代,有名叫支锦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名叫老松的飞仙。」
「在支锦有洞府吗?」
「不,老松没有洞府,他是靠自己升仙成为飞仙,所以人称老松或松老,名字中有『老』字的飞仙都属于这一类,也称为松伯。」
「喔,原来是仙伯。」
只有五山上的仙男、仙女,和靠自己升仙的仙才是伯位的飞仙,通常称为仙伯。
「他在民间布施,被达王延揽入朝廷,在朝廷当了一阵子命官后,有一天突然销声匿迹,成为了不起的飞仙。听说他的氏名为乙悦——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传闻中这么说。」
「是喔……」
「你不要以为事不关己,如果有戴着戒指的人向你打招呼,你也要这么回答。」
「喔,对喔。」
「只要是自己人,无论对方是谁,都可以完全信任,对方一定会帮助你。我们很团结,这一点很引以为傲。」
「……为了推翻那家伙吗?」
「当然。」虎啸点了点头,「拓峰的空地几乎都是墓地,挤满了被他杀害的百姓的尸体,必须有人推翻他——因为始终没有人制裁那家伙。」
铃停下了手。那家伙——止水乡乡长升纮。
「为什么那种人可以继续胡作非为?」
「因为有大人物在为他撑腰。」
「比方说,在尧天?」
铃抬头望着虎啸,虎啸惊讶地睁大眼睛,放下吊桶,在水井边缘坐了下来。
「为什么在尧天?」
「我只是听传闻说……尧天最大的那个人是升纮的靠山。」
「原来如此,」虎啸小声嘀咕,「的确有这样的传闻,说为升纮撑腰的不是别人,而是王——但是,我对此抱有怀疑。」
「不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升纮能够横行霸道,是因为呀峰在保护他。」
「呀峰——?」
「和州的州侯,因为有和州侯的保护,所以升纮为所欲为。和州侯呀峰也是豺虎,比起升纮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的差别,就是不像升纮那样明目张胆。」
「是喔……」
「呀峰之所以会成为州侯,是因为先王予王任命的,呀峰向无能的女王阿谀奉承,花钱向予王买了和州,虽然有人深感不满,向予王陈情,也有人挥戈抗议,但予王放任呀峰的行为。」
「太过分了……」
「即使迈入新王时代,呀峰仍然没有遭到革职,继续作威作福,难怪有人怀疑,新王也在保护他,反而是麦侯遭到革职。」
「麦侯?」
虎啸看着后院上方的狭小天空。
「瑛州以西的麦州州侯,麦侯很受百姓的爱戴,听说为人通情达理。今年夏天,在新王登基前,伪王篡位,国家陷入动乱时,他自始至终抵抗伪王。」
「结果反而被革职了?呀峰和升纮却继续横行?」
虎啸点了点头。
「所以很多百姓对新王感到不安,我们搞不懂为什么革了麦侯的职,让呀峰继续鱼肉乡民——当然,新王才刚登基,可能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铃动作粗鲁地将洗瓮的水倒掉。
「我猜想景王和先王半斤八两。」
「你——该不会?」虎啸打量着铃,「该不会想要对新王下手?」
铃移开视线,虎啸讶异地叹了一口气。
「你真是乱来……难道想要闯入金波宫吗?你怎么可能进得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
虎啸从水井边跳了下来,蹲在铃的面前。
「……那个孩子的死,让你这么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