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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琼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漂亮整洁的床杨上。
——啊啊……一切果然都是梦。
祥琼安心地吐了一口气。
父母遭到杀害、自己被赶出离家,以及在那里招致众人怨恨,即将遭到残酷刑罚的事都是梦。
「你醒了吗?」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问道。祥琼翻过身,看到了探头向床杨张望的女宫身影。
——后宫有这个女官吗?
她还在讶异,站在床杨外的女官起身走出房间。
祥琼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房间和鹰隼宫内自己的房间不一样。身上穿着棉布衬衣,下摆和袖子都缝了一块加长的布。
不安侵蚀了她的内心。她东张西望后,发现床杨里的桌上放着折好的襦裙。粗糙毛织物的襦裙加上铺棉上衣,还有羊皮背心。
「这里是……哪里?」
祥琼下了床,穿着衬衣走出房间。
——所以,并不是在做梦。州师及时赶到救了我。
祥琼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她茫然地站在那里,房门打开了,当她看到跟在女官身后进来的男人,整个人都僵住了。
「……月溪……」
男人看到祥琼,嘴角露出苦笑。
「……先把衣服穿上。」
祥琼慌忙跑去床榻。竟然被月溪看到缝补的衬衣。她急忙把放在桌上的襦裙穿起来,同时也再度发现这些衣物有多么寒酸,不禁因为耻辱而红了脸。
「你要感谢闾胥,她在大雪中骑了一昼夜赶到州侯城通知我们。」
床榻外传来月溪的声音,祥琼故作镇定,整好了衣衫。
——冱姆?
祥琼皱着眉头。那个女人想方设法折磨自己,却在月溪面前装成善人——谁要感激这种人。
祥琼毅然地仰头走出床榻。月溪叉着手,轻轻靠在大桌旁看着祥琼。
「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面……很遗憾,我们又见面了。」
「——你满意了吗?看到我这么狼狈落魄,你称心如意了吧?」
月溪的声音中没有丝毫的同情。
「的确——太丑陋了。」
祥琼红了脸。自己衣着寒酸,月溪身穿绢帛长袍。自己的身体因为辛苦工作而晒黑、粗糙,而且因为正值冬季,所以最近很少洗澡。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祥琼带着愤恨尖声说道。
「你是说因为我的关系,让你穿这身褴褛,灰头土面吗?」
月溪苦笑着。
「穿戴绢帛珠宝,让人称赞美丽轻而易举。让下官服侍,夏天也在阴凉处玩耍,当然可以娇若春花——但是,百姓几乎都穿着你称为褴褛的衣服,过着灰头土面的日子,你蔑视这一切的心态太丑陋。」
「月溪,那你自己呢?」祥琼不以为然,「自己在州城深处过着玉食锦衣的生活,玩弄国权,沉溺于邪道的乐趣——假冒王很开心吗?」
月溪再度苦笑着。
「如果你要这么说,我无言以对。」
「弑君篡夺王位的篡位叛徒。」
「——这句话我也接受,因为你也算说对了。」
月溪说完,看着祥琼。
「你继续留在芳国,会徒增国家动乱,所以还是让你离开吧。」
「你要驱逐我?你剥夺了我的仙籍,把我送去穷乡僻壤的破屋,这次要让我当游民吗?」
「为了国家大事,哪管得了这种事。」
月溪语带轻蔑地说,祥琼握紧了双手。
「这种事——你竟然说是这种事!」
「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国家正在沉沦吗?芳国会越来越沉沦,恐怕会连你口中的褴褛和破房子都保不住了。」
「——月溪,是你杀了王!」
「我从未为此感到后悔。」
月溪镇定自若地说。
「如果继续允许仲鞑的专制,将会失去所有的百姓。王的命运已走向灭亡,但如果等待上天的裁决,国家可能荒废到无法复兴的程度,为了将灾祸控制在最小限度,不得不这么做。」
「那你可以升山谘诹天意,确认自己是否能够成为王,至少你杀了因天意而登上王位的王,奉劝你行事小心,不要被雷劈了!」
「我无言以对。」
月溪苦笑着。
「——我将送你去恭国,供王愿意收留你。」
月溪说完,转身离去,祥琼对着他的背影大叫:
「为什么不杀了我!快用杀了父王的刀子砍下我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