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事情不该如此发展的。这是元州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心声。
自顽朴城上往下方看,可以俯看到漉水流域。在其对岸的沼泽地带,正林立着王师的旗帜。
长久以来,斡由就一直是元州的支柱。即使身处于雁州国有如折山的荒废之中,元州与其它各州比起来,仍是个治吏与建设良好的地方。元州并非完全没有受到荒废的波涛影响。但比起其它各州郡,元州的荒废仍是较轻微的。当其它州的州民因灾祸而人数锐减,失去本应有的安稳生活,失去原有的秩序时,只有斡由所统治的元州仍努力与荒废抗争。
当灾祸持续不断,妖魔嚣张跋扈,失去原本所居之地而欲逃往其它国境的难民,在途经元州时都会发出如此的赞叹。──元州竟是如此的丰裕、顽朴就宛如是人间仙境..等。
但...当新王登基,开始整顿国土之时,元州却被莫名的遗留下来。随着他州逐渐苏醒的绿意、日渐增加的人数,元州与其它州的距离愈来愈大,旅行途中经过元州的旅人,也不再像从前那般赞美元州了。
本以为其它州郡能承受百样恩泽,那元州理应承受千样恩泽,到时元州将会变得有如梦中仙境般的丰裕。──但..事实上..。
国府主张应先整治低漥地区为最先考量。元州上上下下没有人不对这项决定感到怨恨。所有人都这么想──如果陛下没有收回各州郡的自治权,斡由应能使元州更加富裕才是。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顽朴山三道关门的护墙上,一名自墙上向下眺望漉水的士兵如此喃喃自语。而同样站于城墙上眺望漉水的另一名士兵则没有回答。
〔卿伯之所以起兵,不就是为了让陛下归还各州的自治权,使元州更加丰裕吗?〕
许多人都如此幻想着──如果能纠正陛下的错误,使陛下归还各州的自治权,这样元州一定能率先复兴国土的。也说不定,其它各州的人民也会因此而感谢元州,对元州抱有敬爱之意,也或许元州会就此成为整治国土的首要中心。
──但...事实上又是如何?
〔这下子我们被当成逆贼了。──到处都可以听到人民谩骂元州企图篡位的话。〕
在漉水所集结的王师人数,已接近三万人。更何况其它里城现在也集结不少要与王师共战的人民,一列列地往顽朴不停地前行。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到开战前,王师的人数增加到多少已不重要。因为王师与州师的兵力已相差太多。实际上,在平静的表面下,州师正快速减少中。之前特意自服刑人犯中征召的兵马,现大部份都已逃亡。而强行自人民中征召的士兵,大都在三天之后逃亡。有些逃亡的人更辗转投靠王师旗下。
〔....你知道目前流传着某个?#123;言吗?〕
其它士兵不知在说些什么的私下低语着。
〔听说牧伯在七天前就死了。〕
〔──嗯。据说是为了让台辅逃走,而自行选择死亡。〕
〔但我听说是卿伯在得知胜利无望,焦急之中想袭击台辅,而牧伯则是为了庇护台辅而死的。〕
〔怎么可能!卿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我当然也是这么想。但...事实上流言就是这么传。你不觉得很可怕吗?要是以往,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这种传言的。〕
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在彼此交换视线后,所有人一同看向王师所在的方向。
〔为什么王师还不攻过来。──怎么一直留在对岸..。〕
〔──为什么王师一直待在对岸按兵不动!〕
斡由自房间的阳台上眺望漉水。
〔难不成王师在等那群民兵到来?像那种没受过任何训练的杂兵,即使数量增加了又有何用....〕
白泽不予认同的回了句“可是....”
〔王师在沿途中招募二万兵力,并在漉水河岸上堆起沙袋。〕
〔──你说什么!〕
〔似乎是为了筑堤吧!沿途所招募的士兵似乎并没有持着武器,以这情形看来,这些人很可能是专门筑堤的役夫。〕
〔现在才想到筑堤?该不会是为了收揽人心吧?〕
〔如果真是如此就好。王师领着役夫,似乎打算自漉水对岸的新易,一路筑堤到顽朴下方的洲吾。〕
〔难不成──他们想用水攻!〕
〔微臣也是如此认为。〕
斡由不禁眉头蹙起。顽朴城被蜿蜒的漉水所包围,是靠着长期所筑下的堤防才得以阻隔河水泛滥时所带来的水患。斡由也曾秘密下令持续顽朴城的筑堤工程。不过,一旦下游的水道被阻断,顽朴城内再怎么坚固的堤防也挡不住漉水的逆流。
〔混帐....〕
由于顽朴是座地势偏低的城镇,所以才有水攻的危机存在。但漉水对岸的地势比顽朴还来得低,如果采水攻,四溢的河水势必也会波及对岸,所以王师才会在对岸筑堤。一旦漉水对岸所筑的堤防高过于顽朴城的堤防,则河水会全部倒灌于顽朴。一口堤防约是岸边延长线的一半之数,一般只需一万左右的役夫,但王师却刻意招募二万的役夫筑堤。
〔顽朴目前正处于被包围的状态,一旦漉水倒灌,则城内不少士兵会因漉水倒灌而损失惨重。〕
雨季时所降下的雨量可不是往常所可比拟的。如果真全数逆流往顽朴而来,不仅之前用来预备作为野战用的周边地带及顽朴城外的农地会全数毁于一旦。严重的话,连顽朴山的基部都会没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