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结束,一切都会好转,我却漂流到这种地方,整天吃不饱,也没有任何快乐的事。」
「是啊……」
「干脆在空袭中死了倒也痛快,没想到漂流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人生地不熟,连话也听不懂……」
阳子瞪大眼睛。
「……连话也听不懂?」
「我完全听不懂,现在也只会说几句简单的而已,所以只能做这种工作。」
说完,他讶异地看着阳子。
「你听得懂吗?」
「听得懂……」
阳子凝视着老人。
「我一直以为他们说的是日语。」
「开什么玩笑?」老人一脸呆滞。「怎么可能是日语?除了自言自语以外,今天是我第一次听到日语。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哪一个国家的话,有点像支那话,但和支那话很不一样。」
「他们不是使用汉字吗?」
「对,但并不是支那话。码头也有支那人,他们不是说这种话。」
「不可能啊。」
阳子一头雾水地注视着老人。
「我来这里之后,从来没有发生过语言不通的问题,如果不是日语,我根本不可能听得懂。」
「店里伙计的话也能听懂?」
「听得懂啊。」
老人摇了摇头。
「你听到的不是日语,这里没有人会说日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阳子脑筋一片混乱。
自己听到的是如假包换的日语,但老人说,那不是日语。她觉得其他人说的话,和老人说的话根本没什么两样。
「这里是巧国吧?巧妙的国家,巧国。」
「没错。」
「我们是从虚海来的海客。」
「没错。」
「乡府就在这里。」
「乡府?你是说乡城,这个乡吗?」
「就是像县府一样的地方。」
「县府?」
「有县长。」
「这里没有县长,全县权力最大的人叫县正。」
「怎么可能?」阳子嘀咕道:「他们一直跟我说是县长。」
「根本没有县长。」
「这里的人在冬天时都住在『里』,春天之后,又搬回村。」
「冬天住在里,春天住在卢。」
「但是,我听到的是……」
老人瞪着阳子。
「你到底是谁?」
「我……」
「你不是和我一样的海客,我一直孤独地生活在这个异乡,在战争期间,从日本漂流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活到这把年纪,既没有娶妻,也没有生子,是彻彻底底的一个人。」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阳子拼命想要寻找原因,但无论怎么想,都无法从目前为止所见所闻的现实中找到线索。
「我从最糟糕的地方,来到另一个最糟糕的地方,为什么在战后出生、因为我们的牺牲才能过上安稳日子的你,来到这里还是照样过得这么轻松?」
「不知道!」
阳子大叫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声音。
「这位客人,发生什么事了?」
老人慌忙把手指放在嘴前,阳子看向门的方向。
「对不起,没事。」
「是吗?这里还住了其他客人。」
「我会注意,不会再吵了。」
听到脚步声在门外渐渐远离,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老人用一脸严厉的表情看着她。
「他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得懂?」
阳子知道他在问刚才伙计说的话,所以点了点头。
「……听得懂。」
「他刚才说的是这里的话。」
「我……说的是什么话?」
「听起来像日语。」
「但是,对方听得懂。」
「好像是。」
阳子只会说一种语言,平时也只听到一种语言,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现象?
老人放松了脸上的表情。
「……你不是海客,至少不是普通的海客。」
老人说「海客」这两个字时声调有点奇怪——至少和她平时听到的发音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