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子姐是一个真心爱着音乐的人。
她打架子鼓时的手法婉转似水。流畅、顺滑,有时候又激昂。
看着她总是那么开心地打着架子鼓,就连如此痴迷于贝斯的我都不知为何想要去试试看了,于是便请求悦子姐教我打架子鼓。虽然到最后我的架子鼓水平也没有达到一般人的程度,但悦子姐只是说“你打得开心就好”,然后高高兴兴地望着我打架子鼓。
那个人跟悦子姐是同一个乐队里的成员,同时也是男女朋友。
对于那个人极为糜烂的私生活,悦子姐总是毫无怨言地支持着他。他们之间与其说是情侣,倒不如说是夫妇一样的关系。我甚至认为“你俩要不干脆结婚好了”……可那个人总是说着“婚姻是坟墓,要埋进土里还早着呢”这样意义不明的话,一直拖延着。
那个人弹奏着贝斯,而悦子姐听着他的贝斯声摇摆着身体,一副手痒难耐的感觉开始敲打架子鼓跟他对话。我看着他们,也很是开心。
那个时候,我家的车库,于我而言宛如一个闪闪发光的秘密基地。
在我最喜欢的人们,以及他们所奏响的音乐的萦绕下……我很幸福,然后,我自己也一点点地接近了自己所憧憬的他们。如果有朝一日我自己也成为了专业的乐手,和他们一起同台演出的话……那究竟是有多么的幸福呢。
做着那样的美梦,我每天都弹奏着贝斯。
「李咲的音乐,和阿雄是完全不同的呢」
那天,悦子姐听着我弹贝斯,突然这么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有些气愤地反问了回去。被说自己的音乐跟憧憬的人完全不同,让我感到有些不满。
悦子姐微笑着给出了回答。
「怎么说呢……你的乐声里能透露出你真的非常喜欢音乐。而弹贝斯这件事情本身也是开心得不得了的事情,我都是能听得出来的」
悦子姐的话让我有些发愣。
因为我觉得玩音乐很开心这样的认识,是集中在这里排练的人们都非常理所当然的共识。
「如果不是因为开心的话哪有人天天弹的」
「这样啊,也是呢」
「悦子姐你也是这样的吧?」
「嗯,我也是的。嗯,就是因为开心才玩音乐的」
可她的这番说辞,听起来就像是在说“可是,那个人不是这样”一般,不知为何让我胸口一阵发闷。
「你刚才说完全不同是什么意思?」
被我这么一问,悦子姐有些心虚地飘忽着视线,像是在遣词造句一般。
「因为……阿雄他除了音乐以外就一无所有了呢」
仅此一言。
悦子姐的脸上不知为何也有些悲伤……我很是不解。
不过,大家都知道的,那个人除了音乐以外就一无所有了。因为他尽数抛弃了音乐以外的一切。正因如此,他才能弹奏出那倾城般震撼的音色。
而这,又有什么不对呢?
「这……不就是在爱着音乐的表现吗?和我有什么不同吗?」
我这样问道。我从未怀疑过那个人对音乐的爱。而我跟他的心情,应该是一致的。
悦子姐露出了有些难过的微笑,缓缓摇头。
「不是的,你是“选择了音乐的人”,而他是“除了音乐一无所有的人”」
我完全不懂悦子姐话语中的意思。
她的这种说法,仿佛是在将那个人的存在方式给悲观化一般。我对此很是在意。
看到疑惑不解的我,悦子姐很是抱歉地笑了。
「对不起啊,说了些这么晦涩难懂的话」
「嗯……没事……」
「我最近……经常会想」
悦子姐的目光有些悠扬。
「只有开心……也许是不行的」
虽然不是很懂她究竟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我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是在说乐队的事情。
「我感觉阿雄他渐渐地有点变了。而且还是朝着不好的方向」
「为什么?你们乐队排练得不是挺好的吗?演奏技艺也越来越精湛了」
「也是呢。毕竟李咲你一直看着阿雄的音乐,所以肯定会这么想的吧」
面对我的问题,悦子姐浮现出了微妙的表情。
那个人组建的器乐队Stray fish(注:直译为迷失之鱼)在两年前——也就是我初一的时候正式出道了。(注:器乐队指的是没有主唱的乐队)乐队现在也经常能在黄金档的音乐节目里演出,人气颇高。在乐队圈子里算是发展得一帆风顺的了,而那个人跟其他的乐队成员也都没有满足于现状,而是不断地创作更具挑战性的曲子。
可是……明明自己也是乐队中的一份子,悦子姐却是一副不太能接受的表情。
「乐队的名气越来越大,水平也开始往专业方向发展,影响力日渐增大之后……阿雄他也因此被逼得越来越紧了」
「